他的视线黏在姜莱的身上,她从床边垂下的柔软发丝轻扫过他的手臂,经过的地?方泛起一阵麻意。
陈蕴舟开口时声音低沉,喉结滚动:“你确定?”
听到这句反问,姜莱反而动摇了一下。
过了几秒后,她小幅度地?点了下脑袋,轻轻哼了句:“嗯。”
掀开被子时布料相?互摩擦的声响在夜里格外突兀。
姜莱的心脏砰砰直跳,她庆幸这一刻,陈蕴舟不会听到她的心跳声。
她在床上往内侧挪动,直到把自己缩进了靠墙的角落,给陈蕴舟留了很多的位置。
陈蕴舟站在床前,看到姜莱的举动,沉默了半晌后开口道:
“姜莱,你很怕我?”
姜莱身子一僵,脑袋成了浆糊,半天?没应声。
再怎么样陈蕴舟也?是个正常的男人,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更别说他们之间还?是合法夫妻。他力气又大,身上还?结实,若是想对她做些什么岂不是轻而易举?姜莱肯定会怕。
可是承认的话又显得她很怂。
算了。
于是姜莱又一点一点挪回去?,这次给陈蕴舟留了半张床。
黑暗中,她似乎听到一声轻笑,转瞬即逝。
直到她身侧的床微微塌陷下去?,原本温暖的被子被掀开,灌进一阵冷风。
陈蕴舟躺在了她身旁。
她和陈蕴舟之间隔得不近,大概有一只?手臂伸开的距离。两人一时无话,气氛有些沉闷,姜莱实在睡不着,突然问道:“你睡觉会不会打呼噜、磨牙,说梦话之类的?”
姜莱由于工作原因,经常熬夜,平时睡眠质量也?不算太好?,偶尔会失眠。
前些天?她的失眠症又严重了些,有时候要吃安眠药才能在天?亮之前勉强入睡。
她问出的问题也?是她担心的。
陈蕴舟思考了两秒后给出了确切的答案:“不会。”
姜莱松了口气:“那就行。”
“你经常失眠吗?上次你没有回答我。”他怕姜莱忘记,又补充,“碰到你吃安眠药那次。”
其实姜莱记得很清楚,那次她还?因为这件事对陈蕴舟发了脾气,说了难听的话。现在想想,可能当初她的火更多冲的是自己,怕难堪、怕没面子,怕被人瞧不起。虽然她的心理?问题经过这些年的心理?咨询已经差不多治愈了,但是她本能地?还?是会产生自我保护,不想被外人知?道这些私密的事情?。
那会儿,心理?咨询师对她说如果没法好?转,可能需要去?医院里配合精神类药物治疗,而不是简单的安眠药和心理?开导。她记不清后来是怎么变好?的了,或许是一个个漫长又数不清的日夜。
又或者是上帝慈爱,舍不得看她走入黑暗。
姜莱想起参加恋综录制的时候许霖跟她说过的一句话。
“姜莱,你能不能打开你的心。”
如果问出这个问题的是陈蕴舟,姜莱觉得自己可能会给出另一个答案。
就像他第二次问出的这个问题一样。
姜莱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子,轻声道:“以前我有严重的失眠症,基本每天?晚上都要靠着安眠药入睡。那个时候我在医院做了心理?评估,得出的结果是焦虑症,后来一直有做心理?咨询。失眠就是焦虑症引起的,晚上只?要闭上眼,脑子里就很难安宁下来。”
陈蕴舟的神色隐藏在黑暗中,不知?道在想什么,语气很沉:“那天?晚上,是失眠症复发了吗?”
姜莱咬了咬唇瓣:“嗯。”
失眠症是因为蒋时南吗?陈蕴舟想问,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姜莱像是能读懂他的心,给出答案:“其实会有这些问题和我母亲有关。前些天?你见过她一面,她是一个”她想了想措辞,“掌控欲很强的人,我应该和你聊过关于我童年的事。但也?不能全部怪她,是我自己没法好?好?调节情?绪。”
“这不能怪你。”陈蕴舟说。
说起这些,姜莱的心情?又变得有些烦闷,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些,然后转移了话题:“不过你作息比我稳定很多,每天?早上很早就起床了,我起来的时候只?能看到你留下的早餐。”
陈蕴舟轻轻嗯了一声,没说别的。
他总不能实话告诉姜莱,其实他大多数情?况下是彻夜没睡。
在这些年里,他养成的睡眠习惯是两三天一次长睡眠,其余的夜晚会精神过度亢奋,一般情?况下他会在晚上工作或者画画来打发时间。
“姜莱,我父亲的病情现在不太乐观,他公司那边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需要我来接手,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会很忙。因为我父亲的缘故,他的一些至交好?友得知?了我结婚的事情?。告诉你这些是想问你,之后如果有一些晚宴需要你身为我妻子出席,你方便吗?”
姜莱想了想之后的行程,犹豫道:“这倒是没问题,但是我之后需要在外地?跟组,时间上”
“我会按照你的时间来安排。”
“那就没什么问题。”她又想到什么,“那你应该会很忙吧,纹身工作室那边怎么办?交给周辞吗?”
陈蕴舟这次沉默了很久,久到她以为他聊着天睡着了。
姜莱翻了个身,朝陈蕴舟的方向?看去?,发现他看着天?花板,只?是没有说话。
她总觉得陈蕴舟有点难过。
他没有沉默太久,告诉姜莱:“我答应了他,之后会专心投入公司事务上。工作室可能会关掉吧。”
“我父亲从一开始就不支持我做这些,后来逼着我回国,又逼着我答应他的那些条件。我也?厌倦了,把爱好?变成工作是一件无法让人愉快的事情?,有些东西只?适合远远望着,放在心里一辈子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