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京墨早料到了?他会是这般态度,并?不介意,语气也没有?丝毫变化:“宋公子与我郎君立场不同,各为其主,没什么好辩驳的。我只是同情沣阳的百姓,希望宋公子救他们一救。”
宋钰嗤笑一声,不屑反问:“同情沣阳的百姓,何不劝你郎君撤军?”
沈京墨:“各地义军四起,目标皆在江浙与上?京,沣阳易主已成定局,就算我郎君撤军,明日也会有?他人前来攻城。”
宋钰不语,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
沈京墨继续道:“你们手中有?人质,我们手中也有?人质,这一点?上?沣阳已经不占优势,又刚刚打了?败仗,颓势更显。据我所知,沣阳已经被大军围困数日,城中就算粮草再多,也迟早会用?罄,而?我军补给充足,哪怕再围城数月都不成问题。”
她轻轻叹息一声:“我见?过被困城中断食断水的百姓是何模样,易子而?食都是轻的。我郎君不愿伤害无辜百姓,这才?让我前来劝说宋公子,北面慧王已兵败冀州,自顾不暇无力回援,沣阳周边各城池均已归降,如今沣阳孤立无援,再撑下去毫无意义,受苦的只有?城中百姓。宋公子若在乎沣阳百姓的性命……”
“男子汉大丈夫,宁可战死沙场,也绝不投降反贼!夫人请回吧。”宋钰打断了?沈京墨的话,扭过脸去,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只是他声音再高,也难掩其中那一丝轻微的颤抖。
沈京墨垂眸,沉默片刻后,转身走出了?帐子。
帐外,陈君迁立即迎了?上?来,与她一同往二人的帐中走去,直到远离那顶小帐,才?轻声问她:“告诉他了??”
“嗯,周围几城已献降,还有?慧王兵败的事,都告诉他了?,”沈京墨说完,顿了?顿,略有?些担忧地问他,“万一慧王给沣阳传信回来,他们岂不是立刻就会发现有?诈?”
上?京战况如何他们并?不清楚,她去找宋钰并?非为了?劝降,而?是要把?慧王兵败的假消息透露给他,等双方交换人质后,这些谣言也会随着宋钰和那三千士兵一并?传入沣阳军民的耳中。
只是万一被揭穿,恐怕会激起对方更强烈的反抗。
“慧王的信传不进去,”说着二人就走到了帐前,陈君迁撩开帐帘让她先进,跟在她身后继续道,“沣阳四面都被我们的人包围,靠人递信行不通,至于飞鸽传书……”
他正说着,就有?人送了?午饭进来,陈君迁指了?指托盘中的一整只烤鸽子:“这王爷养的鸽子味道还真不错。”
沈京墨看着那辛苦训练出来的信鸽,一时间哭笑不得,也不知该说他暴殄天物,还是该夸他不浪费一丝开荤的机会。
陈君迁见?她愣着,给她碗中夹了许多菜:“今儿起得早,饿了?吧?尝尝这儿的菜,都是附近采的野菜,新?鲜着呢。吃完了还有件事儿要拜托娘子。”
沈京墨刚吃了?一口,听?见?他最后一句话,咀嚼的动作?便停了?下来,问他:“何事?”
陈君迁没回答,接着殷勤地给她夹菜:“先吃,吃完了?再说。”
入夜,沣阳城外星斗漫天,浅浅一层光晕笼罩在军帐上?,照得帐中既不过分亮堂,也不至于昏暗得无法视物。
沈京墨和陈君迁挤在一张狭窄的行军床上?,她枕在他胸口,双臂酸胀难忍,几乎抬不起来。
陈君迁一脸讨好地赔笑,两只手来来回回给她揉捏肩膀和手臂,时不时在她脸上?肩上?亲一口,发出“吧唧”一声明显的声响。
沈京墨的脸颊被他亲得湿乎乎的,嫌弃地歪过头去在肩膀上?擦了?半晌,抬眼瞪他:“我还当你接我来是享福的呢,闹了?半天是要我来给你干活。”
陈君迁大呼冤枉:“我也没想到沣阳会出这档子事儿,本来真是接你去茂州享福的。”
沈京墨不听?他辩解,白了?他一眼,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无声地打了?个哈欠,眼睛困顿得快要睁不开了?。
“要睡了??”
“早上?给你扮小兵,中午帮你演戏骗人,下午还一刻不停地写了?几个时辰的字,”沈京墨闭着眼睛又打了?个哈欠,转了?个身背对他,声音哝哝道,“早知道就不来了?。”
本来从长寿郡长途奔袭到沣阳就够累了?,他还当她是铁打的,哪里需要哪里搬,搬来搬去一整天,一点?儿也不知道心疼她。
陈君迁支起身子看着她疲惫的面容,垂首在她侧脸轻轻一吻,随后环住她的腰将她带向怀中,疼惜地轻声道:“睡吧,好好休息。”
她仿佛已经睡熟了?,没有?给他回应。
温香软玉在怀,四周一片悄静,陈君迁的心绪难得如此平静,一时没有?睡意,眼中满是笑意,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片刻后,沈京墨突然回手在他胳膊上?扇了?一巴掌:“肩膀还疼呢,接着揉。”
陈君迁一惊,随即继续给她捏肩,边捏边笑:“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是快睡着了?,但?一想到我睡着了?,你就不用?给我捏肩了?,我就觉得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你。”
陈君迁这下手上?的力道更重了?:“娘子说的是,我好好给你多揉一会儿,明儿你再帮我多写几个。”
沈京墨一听?,当即转回头来瞪他:“你是当真不顾我的死活!”
陈君迁赶紧来哄:“明儿我和你一块儿写,早打完早回茂州享福。”
沈京墨轻哼一声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