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沧和长寿郡一众官员早已备好了接风宴,只等傅修远办完了正事,便去?请他与玉城公主一同入席。
原本?孟沧安排了两处席,一处为男宾席,由他们这些官员陪着?驸马,一处则是女眷陪同公主,但玉城公主只看了那安排一眼,就吩咐下来,男女同席,只在中间挂一条纱帘隔开即可。
在大越,若要讨论公事,男女须得分席而坐,若只是寻常家宴、或只说些私事,不分席倒也不是不行。
长寿郡的官员猜不透公主的心思,但公主为大,她想要合席便合席就是,他们这些为人?臣子的难道还敢质疑公主的决定??
很快,众人?按照官职座次纷纷入席,官员在左,女眷在右。
傅修远和玉城自然?坐在主位。
这怪异的席位让在场众人?都不敢抬头,怕冒犯了对面的宾客,只能?低头默默吃菜。
傅修远更是打从一坐下来就没抬过眼,吃的是行舟夹到他碗里的菜,就连一旁的公主也不曾看上一眼。
玉城侧目打量一番他的表情,不禁冷笑着?举起?酒杯来,以袖掩唇,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讥他:“日思夜想的沈妹妹就在跟前,怎么也不看上一眼?莫辜负了本?宫的好意。”
傅修远手中的筷子一顿,没做什么反应,继续吃饭。
席上分外安静,这可不是孟沧的本?意,他提前一个月准备迎接公主驾到,自然?是想让公主和驸马记他一功,就连禁足多日的孟盈盈都被放了出来,就是为了在公主面前露个脸,留个印象。
他冲下属使了个眼色,可下属哪敢在这种时候出风头,只能?压低了脑袋装作没看见。
孟沧气得瞪他一眼,转眼又挂上一副笑脸,举起?酒杯奉承起?了傅修远:“听闻驸马一路南下,拔除了沿途数座匪寨,还当地黎民?安生太平,下官钦佩之至!”
傅修远微微抬了抬嘴角,让行舟倒了杯清茶,以茶代酒回了孟沧。
孟沧一怔,看来这位驸马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他只好笑呵呵地把酒喝掉,坐了回去?。
原以为今日的宴席就要这样冷下去?了,却不想玉城公主却开口?了。
只听她笑语嫣然?,似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目光投向席中的沈京墨。
“孟大人?提到剿匪一事,倒教本?宫也想起?来了,听说长寿郡也有一位厉害的都尉,半年前剿灭了一个盘踞南方多年的匪寨,而且其中还有其夫人?的功劳,当真?”
沈京墨坐在席末,今日只穿了件素的不能?再素的月白布裙,本?就不欲惹人?注意。但她也知道,她不去?惹麻烦,麻烦自会来找她。
孟沧笑着?应和玉城的话,为她介绍了一番陈君迁,临了还不忘了隐晦地自夸一句,提醒公主培养出这样优秀的下属他也有一份功劳。
玉城的目光在陈君迁身上扫了几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原来钱嬷嬷说沈京墨与她郎君感?情甚笃时,她还觉得好笑,毕竟一个高门贵女怎么可能?看上一个乡野村夫,就算与他圆了房,定?然?也是捏着?鼻子咬牙坚持,怎会真的与他情投意合?
先前她的注意都放在傅修远和沈京墨二人?身上,眼下是第一次看清陈君迁的长相?,倒真是让她倍感?意外,想不到这穷乡僻壤,竟也有如此英俊的男子。
她沈京墨好福气啊。
玉城的视线从陈君迁身上移开,移至他对面的沈京墨身上,“呀”了一声:“这不是前御史大夫家的沈小姐么?好久不见,原来去?山上剿匪了。只是本?宫记得沈小姐并?不会武功,又是怎么跑到那土匪窝里去?了呢?”
她这么一问,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转移到了沈京墨身上。
永宁县剿匪的事他们听说过,但具体内情却并?不了解。公主这话乍听只是好奇,可在场的都不是傻子,沈京墨一个天仙一般漂亮的女子,怎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匪寨里?土匪可都是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之人?,难不成还能?放过她?
以往他们不好意思打听,毕竟陈君迁与他们是同僚,问这些私事容易坏了关?系,可现在是公主在问,他们只是旁听,陈君迁就算不高兴,也怪不到他们身上。
沈京墨当然也知道玉城的意思。
她攥紧了衣袖,放下筷子,欲将雁鸣山之事详述一番,以证清白,可还未开口?,对面的陈君迁便出声了。
“回公主,剿匪一事结束后,县衙曾张贴了告示,将事发全程详细告知了全县百姓,剿匪有功的所有人也都予以了嘉奖。只是这事儿?过去?太久,我与夫人?都记不清细节了。公主要是感?兴趣,明?日下官让人去永宁县衙找找告示。”
意思是,事发经过当地的百姓人?尽皆知,他们坦坦荡荡,没什么可隐瞒的,更有官署的嘉奖为证明?。至于在山上发生了什么,全以告示为准,毕竟事发是在半年多以前,记不清细节也算不得错。
玉城犀利的目光看向陈君迁,他却微微颔首,看上去?甚是恭敬谦卑。
“告示就不必找了,本宫与沈小姐许久未见,想起?此事,觉得新鲜罢了,”玉城说完,瞥向身侧端着?酒壶的妙容,“久别重逢,喝一杯吧。”
妙容捧着?酒壶就要朝沈京墨走去?。
但沈京墨不能?喝酒,哪怕只是一口?,都难免醉倒闹出笑话。
陈君迁当即就要开口?拦酒,却被玉城先一句“就算是夫妻也不能?什么都替”给否了。身侧的翁逢春也拉了拉他的袖子,让他不要违逆公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