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生活在扬州最?热闹的地?方,整日吵吵闹闹,突然之间人?都没了,逃到县城来闭世了七年,人?憋坏了,把先前没说的话,都补了回来。
韩千君同情?杨风,也同情?鸣春,手里的小半只烤兔烤好了,撕了一块进嘴里,咸得发苦,想吐出来,可?及时想起适才对?辛公子?夸下的海口,“我?烤出来的肉,比辛公子?的还好吃。”
不仅辛公子?听见了,围在火堆的一群人?也都听见了。
为了她今后贤妻良母的名声,韩千君打算牺牲一下辛泽渊,手里的烤兔递给他,不动声色地?道:“辛公子?,帮我?洒点?盐。”
辛泽渊接了过去。
然后,手肘便被身旁的人?撞了一下,小半罐盐全洒在了上面。
韩千君很无辜,“是我?碰到辛公子?胳膊了吗?”
这一幕太?熟悉了。
身为过来人?,杨风抬头看了一眼还没反应过来的主子?,深表同情?。
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同女人?打交道。
辛泽渊没吭声,把自己手里的烤兔给了韩千君,“吃这个。”
韩千君大抵也觉得良心过不去,“没事,我?拿去冲冲水,拿回来再烤还能吃…”刚起身,便听见从远处传来了几道爆炸声。
不像是打雷,也不像是山崩。
且抬起看,能看到漆黑的天边隐隐有?光亮。
“怎么回事?”韩千君问?。
辛泽渊平静地?道:“快过年了,百姓放烟花。”伸手拉她坐下,把手里的烤兔塞进她手里,“烤好了,趁热吃。”
百姓连续放了两夜的‘烟花’,第三日一匹快马朝着队伍奔来。
队伍停下,辛泽渊下了马车,朝马匹上的人?走去,韩千君头探出直棂窗外往外看,来人?她认识,是兆昌那位与她有?缘的商人?,名叫张威。
韩千君倒也没有?太?大的意外,太?保殿血案之后,她派人?去查过临水巷,多数资产都是辛家的,巧合对?上了,如此一瞧,他早就是辛泽渊的人?了。
这人?比辛泽渊提前一个月到兆昌,若不是为了莺儿,便是为了自己。
韩千君远远地?看着辛泽渊。见他半侧着身子?,立在雪地?里,说话时面色温润冷静,没有?皇帝身上的凌厉和气?势,却让人?感受到他身上有?一股处事不惊的淡然,无论是私塾内的学子?,还是她,只要待在他身边,就算身在危险之中,也会觉得很安稳。
就像如今,他们分明一路在被拦截,可?他和他的人?马并没有?表现出如临大敌的惶恐。
不知道张威与辛泽渊说了什么,片刻后张威骑马返回,辛泽渊则回到了马车内,见她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望着自己,仿佛在等他给她一个解释,笑了笑,“过几日带你?去见一些人?。”
韩千君问:“辛公子的人?”
辛泽渊摇头,“志同道合之人?。”顿了顿看着她好奇的眼睛,温声解释道:“算不上是我?的人?,但因有?利益恩怨纠缠,他们暂且受命于我?,然而利益并非永恒的东西,恩怨也有?还清之时,他们是他们自己,谁也不会是谁的人?。”
他如此解释,韩千君便听明白了。
每个人?都是自己,一年前曾经那些愿意跟着他一道去撞宫门的寒门,想要的想必也是这样?一句话。
韩千君发觉除了喜欢他,自己对?他在外面的生活一点?都不清楚,他认识哪些人?,在做辛家公子?和先生之外,他的身份又是什么?她一点?都不清楚。
临近长安,韩千君才见到了他口中的那些人?。
当夜韩千君一行人?正在楼下用饭,外面便传来了一阵地?动山摇的马蹄声,领头的一位年长者披着一身风雪推开?门,驿站内没装门帘,雪粒子?搅进来,搅得脚下的炭火失了温度,辛泽渊身子?往韩千君跟前挡了挡,顺势起身迎接。
来人?见到他,脸色激动又欣喜,上前拱手行礼,“东家。”
辛泽渊回礼,“惊动魏老了。”
被称为魏老的人?,脸色被风霜吹得通红,哈着白气?道:“上回在长安,若非东家出言相劝,老夫早就蹲牢狱去了,岂能还有?福气?站在这儿与东家说话…”
“魏老言重。”
魏老摇头,“东家这份情?意是轻是重,老夫心里清楚,王文忠那帮子?人?一个都没逃掉,全被大理寺范少卿押回了京城,连带老窝都给端了,也算是报应到了,前几年走一处炸一处,拿了人?东西还不让人?家在地?底下安宁…”
门扇再一次被推开?,韩千君抬目望去,便见到了一位身穿劲装,肩披青色斗篷的小娘子?。
韩千君出生在京城,见到的小娘子?花招招展,一个更比一个娇,很少见到这般爽朗打扮之人?,顿觉眼前一亮,心中正感叹此女真威风,便见她走到了辛公子?身前,笑着同他伸手,“辛哥哥,好久不见。”
韩千君:……
心中刚对?她滋生出来的好感,立马荡然无存,韩千君目光死死地?盯着她那只递到辛泽渊跟前的手,心道这算哪门子?问?候礼仪。
他倒是见过父亲与他的麾下握过手,不过两人?乃阔别已久的兄弟,见了面双手相握再碰个肩,最?后拥抱在一起痛哭流涕,诉说着对?彼此的挂记。
但从未见过男女之间如此问?候的。
魏老见此也没觉得有?何?不妥,笑了笑,道:“小女听说东家路过,非要嚷着跟来,说起来你?们俩确实有?好些年没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