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郑氏气笑了,平日里一派端庄,此时也忍不住爆了粗口,“贼喊捉贼,还倒打一把,先太子乃我韩家的人,我韩家是有多愚蠢,自己杀自己人…人老了脸都不要了。”
可如今她能如何?。
三个儿子,两个在人家手上,世子出了城还不知道是不是凶多吉少,郑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府上的人分成了三队,一队去城外保护世子的安危,另一队去敲宫门找昭德皇后,余下一队守住国公府。
韩千君立在郑氏身旁,一只手都要被二嫂捏碎了,手脚也逐渐凉了起来,突然道:“我去。”
“我去见姑母。”韩千君对?郑氏道:“母亲速速派人,沿路去敲父亲部曲的府门,今夜务必要确保府邸的安全。”别像当?年?的秦家一般,等?众人回过神,人已经没了。
韩千君见过秦家的惨状,没等?郑氏回复,转身就走,急声吩咐鸣春,“备马车。”
她知道秦家的案子不会那么?容易,但没料到有皇帝和昭德皇后的庇佑,国公爷还是没能逃过一劫。
心突突的跳着,夜风从斗篷底下灌进来,手脚冷得发麻,火把冒着浓烟穿梭在夜色中,彷佛又回到了六年?前。
这节骨眼上到处都差人手,且她熟门熟路,进宫去找昭德皇后最适合不过,郑氏派了两个武婢跟着,叮嘱道:“不可硬碰硬,情况不对?,立马回来…”
正是半夜,外面一团漆黑,除了她一辆马车路上几乎无人,很安宁,但这份安宁并?不属于?国公府。
韩千君走的是南宫门,这条路她熟悉,守门的人认得她的脸,不会拦着她。
马车到了宫门口,韩千君裹了裹身上的斗篷,把自己一张脸露出来,对?守门的侍卫道:“国公府三娘子韩千君,接陛下口谕面圣。”
她若是说去见昭德皇后,一定会被拒绝,此时最管用的,便是她前贵妃娘娘的身份。
谁知对?面的侍卫今夜却如同瞎了眼睛,并?没让道,弓腰垂目道:“韩娘子请回吧,今夜谁也不能进宫。”
“我若偏要进呢?”韩千君脚步往前冲,让他开门,“你们连陛下的口谕都不听了?”
把他救出来还给你,好不……
这个时辰,陛下能有什么口谕,往日确实是看在?她前贵妃娘娘的身份,加之她背后的昭德皇后和国公府,不敢怠慢。
但今夜不行,头上有令谁来也不能进,守门的侍卫纹丝不动。
韩千君被挡在?外?,气得一脚跺在?了侍卫的脚背上,那侍卫如?同木雕,不吭声也不让。
左门进不去,韩千君接着去了下一个宫门。
把南边的三个门都?跑了一遍,今夜的每个宫门都?有重兵把守,固若金汤,一看便知早预谋好了,把国公府搬救兵的路,全都?堵死了。
去西门北门多半也是同样的局面,不能再浪费时辰,韩千君返回左门,唤来了门副:“行,我?不进去,但你们?立马去把王明德叫出来,让他来见我?,否则待我?国公府熬过了今夜,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个人。”
自古官场如?战场,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谁赢谁输。
韩千君不信他们?敢在?此时,堵死她所有的生路,果然那门副犹豫了一阵,拱手?道:“三娘子,稍等。”
一番折腾已?是后半夜了,韩千君立在?宫门口,夜风扫在?身上一阵凉一阵热的,身后的两个武婢劝她,“三娘子先回马车,奴婢们?守着。”
韩千君没应,她虽不懂朝政,但毕竟出生在?官宦人家?,自小?耳濡目染,明白其中的利害。
今日父亲若去的是大理寺和刑部,她不忧心,这两个地方都?有姑母的人,可抓人的是锦衣卫,是太上皇的人。父亲一旦进去,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不知道昭德皇后有没有接到消息,皇帝会不会袖手?旁观。
等了小?半个时辰,王明德终于来了,韩千君忙迎上去,不等他开口,便命令道:“带我?进去。”
王明德哭丧着脸摇头道:“三娘子,进不得啊…”
韩千君一愣,“宫里也出事了?”
王明德把她拉到一旁,低声道:“三娘子不知,因秦家?的案子,昨日午后太上皇与陛下大吵了一回,两人不惜动手?火拼。太上皇一怒之下,令王公公速去皇陵,召回十万兵马要废了陛下的皇位,另立小?皇孙为新帝。陛下岂能让人出去,令人把城门关得死死的,谁也不能进出,奴才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出来便是同三娘子说?一声,这时候进宫去也没用,昭德皇后自身难保,宫殿全都?封死了,陛下也无?法脱身啊…”
“那我?父亲呢?”韩千君脑子一声嗡鸣,质问道:“就该被太上皇谋杀?”
王明德跪下,惶惶地道:“三娘子先冷静,国公爷乃有福之人,定?能平安归来…”
冷静?
连姑母和皇帝都?保不住人了,父亲还能平安?
一股灭顶的无?助感袭来,韩千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突然想哭,又紧紧咬住了唇,同王明德道:“你帮我?一回。”
王明德缩着脖子,不是很?情愿,苦哀道:“奴才倒是想为三娘子出一份力?,可这时候也无?能为力?啊…”
“我?不为难你,你去锦衣卫帮我?打听打听,父亲怎么样了,还有我?的二?兄三兄人在?何处。”韩千君从手?腕上取下了一只翠绿玉镯,是及笄时韩国公送给她的,递到了王明德跟前,语气再无?往日的跋扈,细声道:“王公公的恩情,我?韩千君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