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令铎愣愣地看她,眉宇间也跟着起了些微不可察的变化。
姚月娥心头猛跳,但面上还是副云淡风轻、正儿八经的态度,“我是说……医舍这边不方便,我看你的手好像也伤着了,我铺子上有多余的空房,还有人手可以帮着烧水照料,你去养几天,想是问题也不大。”
她
一鼓作气地说完,暗暗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真好,她是因为病人修养不方便才施以援手,可不是要收留他。
姚月娥说完,若无其事地低头喝水,然而水还没入口,便听一句“好了”。
抬头,却见封令铎甚至已经站在门前替她撑开了伞。
姚月娥:“……”
烛火昏黄的室内药气氤氲,隐约透着股峭寒清苦的味道。
海棠春闹的围屏外,姚月娥坐在帘外的茶案后,往煮着的汤瓶里加了几勺蜜渍荔枝肉。
医馆的大夫说,封令铎这副模样,是所谓血虚性寒、阴阳失调,除了保暖热敷和按时吃药之外,平时也应该多吃些性温的食物调理进补。
刚好,前些日子闽南的窑厂送货过来,顺带送了姚月娥几罐今秋新做的蜜渍荔枝。
姚月娥嫌直接煮水做香饮子会太腻,于是加了点清新回甘的龙凤团,味道刚好。
茶水咕嘟嘟地开了,冒出蒸腾的热气,荔枝和青茶的味道一起,房间里霎时便多了种江南烟雨的气息。
也是这时,封令铎披着件月白的袍子从围屏后行了出来。
姚月娥心跳一滞,手中用于锤捣的木杵碰到茶盏,发出一声脆响。
封令铎垂眸幽幽地看了过来。
“咳咳……”姚月娥清清嗓,将案上茶盏推过去,“沐浴久了会口渴,你喝茶么?”
她说得云淡风轻,完全不提荔枝温补的事,封令铎“嗯”了一声,却绕过茶案径直坐到了她的身侧。
姚月娥被他这突然的接近弄得有些耳热,递给他茶盏的时候撇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微凉的指尖触上来,轻抚过姚月娥的手指,留着湿漉漉的药气,像小虫子沿着手臂爬进耳朵,连背脊都起了颤栗。
姚月娥登时就从蒲团上窜了起来。
“我……出去看看,你有事叫我。”
乱七八糟的理由,她连谎话都不会编,然而转身的时候,却听身后那个清冷的声音。
“谣言的事情,我会处理的。”
姚月娥怔忡地转过来,似乎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事,登时又释然地笑了。
“你说的是有人造谣,我是靠着和你关系才拿到海贸订单那件事么?”
姚月娥摇摇头,笑到,“这种无聊的东西谁会真的上心啊?我知道我的盏是怎么来的,我问心无愧,再说了,我的东西也不卖给他们,看得起看不起又有什么关系?”
见封令铎似是不解,姚月娥又宽慰他到,“所有的伤害之中,语言是最无力的,只要你不给对方机会,他们就永远没有可乘之机。再说了,有些偏见是根深蒂固的,要打破没有那么容易,我做好了准备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