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从屏风内探出一颗圆滚滚的头来。
“婶婶!你来啦!”
清脆的童声略带京腔。现在的孩子在学校里说多了普通话,回家也不爱讲方言了。
小男孩发型梳得一丝不苟,穿着成套的衬衫和背带短裤,领口还规规整整系着蝴蝶结。
周珮文笑着答应了,然后拉着黎念问他:“你看这是谁呀?”
男孩睁着雾蒙蒙的大眼睛,眼神里充满着疑惑。他努力地思考了半晌,还是摇摇头:“不认识。”
黎念的嘴角几乎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但她很快掩饰住了情绪,蹲下身来握住小男孩的双手,满脸堆着笑:“跳跳,我是姐姐呀。”
“我只有露露姐姐一个姐姐,不记得你了。”
小屁孩倒挺实诚。
黎念有些时候真的很讨厌童言无忌这个词。
虽然她确实总忙着满天飞,很少有闲暇参与这种家族聚会,别人不认识她实属正常现象。
“没关系哦,我再介绍一下我自己,”她两眼弯弯,强行凹出来的亲和力堪比三号位的乘务员,“我是黎念姐姐,你小持哥哥的……呃……”
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话竟然哽在喉间进退两难,倒也不是因为攀谈对象是个幼儿园高年级学生。
完全没法开口。
“老婆”这两个字实在烫嘴。
这时,方才还在闲话家常的人们纷纷鱼贯而出,聚集到了包厢的中央。
在场的女性长辈众星拱月般围住周珮文,拉着她热切叙起了家常。
“周姐你终于来了。”
“跟我们说的七点到,结果你还迟到了半个小时,简直不撇脱哦。”
跳跳直接挣脱开黎念的手,头也不回地扑到了自己妈妈的怀里。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黎念在这片其乐融融的氛围里竟油然而生一种置身事外的疏离感。
“念念。妈。”
她心头一动,循声望去。
像是在急流中沉沉浮浮,终于抓住了岸边低垂的枝条。
最后现身的男人长身鹤立,气度不凡。一改往日休闲不羁的风格,剪裁精良的深灰西服将身形衬托得更加挺拔伟岸。
两年不见,确切来说是半日未见,他又变得那么陌生。遮挡视线的长发剪短之后,漆黑深邃的眼眸一览无余,仿佛最后一丝温柔也被剥离,只余彻骨的凌厉。
他用这双眸子定定看着她,沉静如潭。
黎念大脑变得迟钝,重新咀嚼了一遍他的开场白。
念念?
抽什么风。
谢持从来就没有这么叫过她。
他只会坐在后排偷偷扯她的发丝,然后转过头趴在课桌上假装若无其事,故意栽赃陷害给她的同桌刘斯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