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台上组成了一个小型爵士乐队。有了贝斯和鼓的加入,音乐变得更富层次感。女钢琴师忘情地站起身来,玩起了即兴炫技。
黎念呆呆注视着那个男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攥紧了拳头,仿佛每一个钢琴音符都重重砸落在自己的头顶,脆弱不堪的骄傲在此刻风化崩解。
民航的安全飞行时间记录仍然在不知疲惫地向前滚动,或许这件事发生在所有飞行员身上,最后的决心都只有一个。
尽人事。
甚至还会有人可以表现得更加无懈可击。
——她有什么资格把自己当作救世神。
牙龈咬得有些发酸,她转身向调酒师招手:“来一杯highball。”
黎念一杯接一杯地捱到了后半夜。之后再有人来搭讪,都被她骂骂咧咧赶走。
周围浮动的人影渐渐散去,她的神志也被酒精捧向了云端。直到破晓时分,一轮红日从海面上缄默着升起,她才半梦半醒着被侍应生搀扶着回房间。
整个房间灯火通明。取电的卡槽里竟然已经有一张房卡。
黎念来不及思考是谁侵入了她的领地。她被突如其来的强烈光线照得不太舒服,微睁着醉意惺忪的眸子,在墙壁上四处摸索灯光开关,却苦寻无果。
“小度小度,关灯。”迷糊中带着几分愠意。
语音助手的回应并未如愿响起,这里不是她在亦庄的家。
取而代之,是熟悉又陌生的男声。
“你……还好吗?”
这个声音黎念认得,即便醉后不知天在水,她也清楚地认得。谢持的声线低沉得就像深夜海潮,每每漫灌进她的鼓膜,都裹挟着粗细不同的沙砾。
眼睛已经适应了房内的光亮,黎念把腕上挎着的lv老花链条包随手扔到地板上,朝着落地窗晃晃悠悠地飘过去。
她明明没喝多少,怎么偏偏就出现了幻觉。
窗户朝东而开,框住的景物恰到好处是初升的赤日。橘光从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流淌过来,将谢持高大屹立的背影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他穿着材质偏软的亚麻衬衫,袖口被随意地挽到手肘,举手投足间透露着漫不经心的矜贵。
乍一看和两年前没什么两样,身型依然完美得让她心旌摇动,非得说的话——
“你剪短头发了。”黎念嬉笑着踮起脚,对他的后脑勺又揉又拍。
手感变得有些刺挠。她还是喜欢原来的长发。
谢持没有料到两人阔别多年的话题竟会始于发型,在她莫名其妙提出离婚之后。
这般稀松平常的日常像是劳燕分飞的前兆吗?他不信。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不要我了?”他转过身来,长指轻而易举扣住她纤细的手腕,步步逼近。
虽然听起来有些无厘头,但是和一个醉鬼有什么好讲逻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