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冕是从小到大只吃米其林厨师的富家公子吗?显然不是。他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是陷入低谷的,他也有很长的日子里,天天睡不饱觉,吃不好饭,睡个觉也能像现在的凌歌一样提心吊胆,生怕甲方一不开心就撤资。
但这样的日子真是过去太久了。
所以今天梁冕看见凌歌在犄角旮旯里坐着的时候就很恍惚,包括此刻,他吃上这口美味但实在油腻的饭的时候也实在恍惚。
“你平常就爱吃这些吗?”
没说好与不好,梁冕用代词指代。
凌歌点点头,“能吃就行了,”她又笑,“我看你这不也吃得挺香的吗?”
对方似笑非笑地点点头,看见那人脸上泪痕尚存,装作无心地提及:“这件事情你不必太过自责,公司已经想好了解决的办法,有些时候文蒙说话也挺夸大的。”
数据错误对于一次仪器的改良都是致命的,凌歌早在上学时期做实验时就把这句话刻入骨髓。
然而她却在真正实践的时候犯了这个她最不应该且从未犯过的毛病,别说什么后果了,她第一个先接受不了自己。
梁冕当然懂凌歌的想法,他走过她的路,便也知道她是何种心境,他确切是安慰不了凌歌了,只能让她放宽心,“你的实习也还没有结束,别泄气。”
这是还有机会的意思,凌歌捕捉到了,梁冕这个人应该没必要对她说假话。一件事情搞砸,还有很多件事可以来弥补,梁冕劝她往前看,抓住机会。
凌歌还真就被这句话给点醒了,振作起来是她当下唯一的解决办法,她必须面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无论对错。
当晚,在全公司的人加班赶工到快九点时,她又独自留下来重新检查了一遍自己负责的那部分。
时间一不小心又过到午夜,期间几个实习生纷纷刻意地走过她身边。眼神蔑视,像是看那种失败者的眼神,露骨的,刺得凌歌眼睛疼。
她全都不予理睬。
这次等到她一个人回家的时候已经彻底错过最后一班地铁了,公交也收班了,凌歌忍痛打了出租。
回去的路上还算安静,她靠在窗上閤眼,没曾想下车之后,不知道是情绪波动过大还是受创的原因,凌歌下车便开始吐。
呕出了满肚的污秽,痛苦而又狰狞的她狼狈地蹲在凌晨大街上,四下皆空。
“那我祝你以后断子绝孙。”
凌晨的医院急诊人不是很多,除了凌歌这个自己打车来的以外,就剩下一个用救护车搭过来的醉鬼。
医院里的护士们估摸着他应该患有什么精神类疾病,像头猪一样狂吠,怎么也按不住。
这边凌歌看见这个场景还感觉挺吓人的,但好在善良的护士安慰了她,“别担心,这种场景我们见多了,待会儿抬走就行了。”
凌歌惨白的嘴唇浮现不出一点血色,抿紧了,点点唇。
根据医生的情况来讲,凌歌这种情况不排除是怀孕,随后她被拉着去做了个b超。
凌歌其实从没往那方面想过,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她竟然忘记自己已经有一个半月没来姨妈,这都是其次的,毕竟她经期不准是常有的事,焦虑起来了往往都会受点影响,所以她也没在意。
直到医生问起她来,她才察觉事情似乎不那么对劲。
手机早就点到了那个联系人界面,但凌歌却迟迟按不下去。
万一呢?万一只是一场乌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