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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知己(第1页)

薛槿乔的老父亲显然没有想到她这么快便回来了,更万万没能想到,她会带来如此令人震撼的喜报。

事实上,见到他与蔡夫人的反应后,我险些以为听到这个消息的薛慎会直接心肌梗塞。

还好,这些年的大风大浪中终究不是白经历的,薛慎虽然呆若木鸡地坐在那里半晌没有动弹,但当他终于消化了这个消息后并没有失态,而只是颤颤巍巍地喝了口茶平静心情,不住地深呼吸。

蔡夫人更是出奇地冷静,只是不住地抹眼泪,满脸欣喜。

“……你母亲的在天之灵若是见到如今你的模样,定会十分欣慰。”薛慎长长地叹息道,“哪怕是她,恐怕也无法想象你竟会如此出息。”

薛槿乔轻声道:“等咱们重夺越城后,爹爹与我一起回去为娘亲扫墓上香吧。”

薛慎开怀地笑道:“正应如此。也多亏了你的这些同僚,小韩,小唐,小梁,薛府的门扉永远会为你们敞开。朝廷的奖赏之外,薛府也要送予你们一份厚礼。”

“薛叔叔言重了,这本就是份内之事。”唐禹仁点头道,“倒不如说,能有机会参与荡平内乱这种十年一遇的战役,才是我的幸运。”

薛慎指了指唐禹仁道:“你呀,开口闭口尽是职责,真是的。小韩,小梁,你们俩个呢?可别与小唐学着这么古板了。”

我笑道:“伯父不需担心,从来都是我逼着禹仁松弛下来,而少有反过来的时候。至于谢礼什么的,意思意思就行了,毕竟这也是我和娘子共同愿意为之出力的事业。”

薛慎兴高采烈地与我们一直聊到谈晚饭时节,并且好说歹说地拉着唐禹仁留下来一起用膳。

借此喜讯,薛慎自然是放开肚子喝了好几盅酒,乍一落筷便不胜酒力了,被有些嗔怪的蔡夫人扶起来,招呼了章伯过来一起带着回了寝室。

薛慎与蔡夫人一走,唐禹仁便踩着点起身告退,准备先歇息一晚,然后明早与我一起进皇城向左统领报告。

他还特意嘱咐我不要太晚睡了,以免明天精神面貌不良地参见这位大统领。

于是膳厅里便只剩下我们三人了。

薛府内虽然相当暖和,但习惯了东南气候的我与梁清漓仍然在衣物上多穿了一层薄袄。

梁清漓的水蓝色织莲短衫外披着玉色小夹袄,并未梳起发髻,而是以白色丝巾简单地束在身后。

自从我不经意地提起自己比起大燕繁琐的发髻,更喜欢自然垂下或者简单束起的头发后,她便经常如此“偷懒”。

她靠在椅子里,虽然礼仪无可挑剔,但泉水般清澈的杏眸微垂,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地在颤抖,恬静的神色中带着三分慵懒,让我见着她的模样便不由自主地想要打哈欠。

而薛槿乔作为准一流的武功高手,内功深厚寒暑不侵,因此在室内时着装与春夏季并无大异,除了修身的鹅黄色棉衫与碧绿绣蝶罗裙外,仅仅套了一件粉色的褙子。

她未着粉黛,明亮的双眼直直地盯着身前的地面,红唇微抿,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对薛槿乔道:“方才你将喜讯告诉伯父伯母时,我都有点担心他们会被吓晕了。”

薛槿乔回过神来,也是忍不住笑了笑:“这怪不得他们,任谁也想象不到咱们离京之后竟能办下此等惊天壮举。”

“以我对大燕官场的了解和观察,你先是在青州战役里拿下头筹,又在刺杀宁王的行动里连连斩下了左护法和胡刚——”

“那是与你们一起办成的,可没有我一个人连克强敌的说法。左护法更是靠你们五人击败的,我根本没有参与那一战。”薛槿乔蹙眉打断道。

我耸肩道:“无论是身份,官职,还是武功,你都是在场各方面的领袖,轮到功劳奖赏,哪怕田道之也必须为你这个正五品的副都指挥使让步。何况李前辈是这趟行动的真正领头人,而他又是你们昆仑的门面,你信不信,你最后的赏赐和功劳,比几位凤阁行者还重?这是官场的规矩,咱们倒不在意这些。”

薛槿乔有些不快地吐了口气道:“这些正是我之所以对仕途不满的东西,不过我且明白你的意思了。”

我继续道:“我的意思是,宁王反叛乃是大燕开国百年来最严重的一次内乱,规模和烈度都远超此前寥寥几次的匪灾与胡族入侵。能在这场战争中摘下斩杀右护法、重挫宁王在青州布置、随后又连斩左护法和胡刚的傲人的战绩,哪怕是贵为柱国的李天麟,在击杀宁王之前,也未能有过能够胜过你这个等级的战功。换句话说,你就算余生庸庸碌碌,再无作为,除非皇上北征的计划大获成功,把胡族的威胁彻底灭了,我想,你的同辈人大概是再无机会追上你的了。”

薛槿乔沉默了片刻后道:“你是说,薛家未来在我手中,不用担心自身功绩不足以维持低位的问题了,是吧?”

我笑道:“可不止如此。让薛家的血脉因你为荣,这句豪言壮语才搁下了两个月而已,便实现了啊。而少则八月,多则一年内,当你彻底进入一流这个世间顶层的武力阶层时,那些曾令你苦恼的约束和规则,有大半都不再会对你有作用了。只要你自己不因『昆仑大师姐』这个名头束手束脚的,那么你往后的所作所为,想要践行的道路,都可以由自己的心意来决定,而不是为了任何其他人。”

梁清漓轻声道:“是的,槿乔。如若豪门望族的继承人从生下来便要被父辈的期望与家族的兴衰所束缚的话,你已经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可以开始为自己而活了。”

薛槿乔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突然失笑道:“你们两夫妇……也有些太明白我的心思了吧?到底是我藏不住心事,还是你们练了什么他心通啊?”

我哼声道:“你倒是与我说道说道,除了我之外,天下还有谁更懂你?你爹?你师父?可能也就李前辈那种妖孽能凭借拳意精神读懂你心里的事吧。”

而我,可是靠着英雄救美的契机,靠着与你共享的时光,靠着孜孜不倦地从你口中撬出来的由衷倾诉,作为朋友接触到这些令你欢喜令你愁的点点滴滴的啊。

虽然我嘴上没有将那句话说出来,但是我话外的意思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我就是全天下最了解你的人!

薛槿乔歪了歪头,清艳的脸庞上写满了无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夸耀这种事的人,好啦好啦,算你是我此生绝无仅有的知己了,满足了吗?”

我双臂交叉道:“正当如此!”

薛槿乔见我这神气的模样,对梁清漓眨了眨眼道:“不过,清漓她同样也是我少有的朋友,而且比你可是多了一层女人家的优势哦。”

梁清漓嘻嘻笑道:“槿乔说的是,不过,夫君好歹还有两年时光的沉淀,暂且能压奴家一头。”

我们乐此不疲地打闹了一阵后,梁清漓起身道:“奴家有些倦了,先去洗漱歇息。夫君,槿乔,晚安。”

梁清漓离开后,我与薛槿乔一时没有开口,在静谧中坐了片刻,享受着夜幕悄悄降临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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