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开口求他们顺便也带宋钊进城,又将这念头压了下去。
梁清漓的身份好歹在花间派那里是有备注的,万一他们谨慎到想要押送宋钊到他“父母”家,我是真的不知道能从哪里变出对老夫妇来圆谎。
于是我们唯唯诺诺地跟在三人后,被带到一片帐篷遍地,被重兵看守的营地。
这应该是宁王军安置所有灾民的聚集地,据说被检查,获得许可之后的人才能重新进城,而饶是城池被敌军占领了,也有源源不断的濮阳居民排着队等待叛军放行,重回城内。
负剑的男子指着其中一顶帐篷说道:“喏,你们就在此住下。且不要有趁夜逃跑的念头,犯者格杀勿论。我早上带你们入城。老高,带这人随便找个地方安置,要过了审查才能放进城去。”
老高推搡着宋钊准备离开,他则出声求道:“老爷,张兄,是否能带上小人进城?”
我嗫喏道:“对不起姚兄,咱们自身难保,实在是不敢再惹是非。”
老高嗤笑道:“看你这怂样,仙子们可是最讨厌你这种软骨头。”
那负剑男子警告道:“既然敢来濮阳试运气,应该也听说我圣军仁慈的名头。你若是真心来寻你父母的,那便安心呆在此处,每日有两顿杂粮粥过活,若是圣军看你身世清白,自能入城寻亲。若你别有用心,老子剑下亲自斩了的敌军也有三五个了,再斩一个也不在话下。”
宋钊也没有再强求什么,只是与我们交换了个眼神之后,被老高带走了。
袁姓男子则是唤来一个巡逻的卫兵交代了几句之后,再次恐吓了我们一番然后离开了。
我与梁清漓顺从地进了帐篷,也没有过多地交谈,只是就着草堆睡了几个时辰,在天还未亮时便被吵醒了。
袁姓男子带着那两人回来了,嚷嚷道:“快起身来!进城了!”
我和梁清漓走在三人中间,没有被绑手,也没有被封禁武功,只是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
不过倒也是,我们两人手无寸铁,也没有寻常武功高手那样精悍的气质,加上晚上完美的演技,可以说是相当有欺骗性了。
跨过重兵镇守的石桥来到外城的城门后,负剑男子吹了口口哨,便有人从哨岗喊道:“谁?”
“是我,袁进。”
火光下有个人头从城墙上探了出来望了一眼:“那两人是谁?”
“说是花间派的记名弟子,来投奔师门的。我正准备带去烟雨轩。”
“好嘞,开门了。”
沉重的木门被打开后,我们越过瓮城,第一次地走进了濮阳。街道上空空荡荡的,除了零星的巡夜卫兵携带的火把和油灯之外,一片黑暗。
袁进从守着城门的那几个士兵那儿取了盏油灯。
在灯火的照亮下,我终于看清楚他的容貌:络腮胡须,面皮焦黄,浓眉大眼,倒是个卖相相当威风的汉子。
城内的情形倒是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除了少数几栋有所损伤的建筑之外,街道有些杂乱但并不算特别肮脏。
鳞次栉比的住宅和小楼房在数量上看起来丝毫不比汴梁少,可以想象在和平时期,白天会有多少人穿梭在这些清冷的街道中。
在沉默中走了大概有十分钟后,我们拐了个弯进了一条被灯火点亮的街道,迥异于之前路过的安静且黑暗的区域。
而这灯亮的源头是街中一座庞大的院落,紧闭的暗红色大门外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卫兵。
袁进走了上去与两人说话:“喏,这两个说是跟花间派仙子们有师承关系,前来投奔的。”
“哦?我且进去与女士们确认一下。名字叫什么?”
“苏芮,那男的叫张沛。”
护卫进门后,我和梁清漓有些紧张地在外等待。两道难关,第一道已经顺利通过了,就看林夏妍的准备能不能帮我们把这一关也圆了。
数分钟后,护卫出来点头道:“赵女士让他们进来,辛苦了。”
袁进对我们抬了抬下巴道:“好吧,你们进去跟赵仙子说清楚。要是有不实之处,她自会处置你们的。”
“多谢袁大人。”
我们进门后,均是被里面那豪华气派的景色震了一震。
庭院是一片优美静谧的园林,两侧茂盛的花木在灯火下可见艳丽的颜色,甚至隐约闻得到阵阵幽香。
斑驳的石子路越过一潭碧水与凉亭,引向了里面高大宽敞的正房。
黑色的瓦片如叠叠波浪,素白的墙壁上暗红色的窗户后看得到烛火在忽闪,却是标准的大户人家豪宅。
走过石子路后,正房的门被打开,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小白,直接带进来就是了。”
那被唤为小白的护卫带我们进门后,恭敬地对声音的主人稍稍弯腰道:“赵女士,人我带到了。”
“行了,退下吧。那么,你们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