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一切的起点。
从那刻起,男子便下定决心毁掉天霄城,不惜任何代价。
至于权欲之心,则是在漫长的复仇绸缪中逐渐生成,如摸索着行于无休无止的漆黑洞穴,不觉抹了满掌湿濡苔痕;若说是为此苔而来,不啻倒果为因。
只是一路走到现在,木骷髅才意识到自己也有机会站上权力巅顶,此生再不下人,一如天潢贵胄的舒焕景和别王孙。
无际血涯既破,接下来谁能逮住姚雨霏,揭发她的身份罪行,谁就能决定渔阳势力的重组与新生。
天霄城难与主母切割,必遭六砦鲸吞蚕食,瓜分势力。
酒叶山庄的阙入松如能接受笼络,担下手刃姚雨霏母女的弑主罪名,缴了投名状,再付出足够的代价,如将芙蓉丫头许给居中斡旋的要人为妾之类,此后夹着尾巴做人,未始不能脱身。
擒获姚雨霏乃眼下首要。连阙芙蓉与其兄阙牧风双双失踪,至今行踪不明,相较于此,也显得微不足道。
木骷髅冒险潜回弹剑居,诧异于一切如故,各处甬道、密室等完好无损,别王孙与诸葛残锋两名煞星亦已离开,仅二人与血骷髅鏖战的小院如遭龙挂席卷,满目疮痍。
姚雨霏的武功倒是大出木骷髅意料,能与二人周旋若此,委实不容小觑,这怕连舒焕景都瞠乎其后。
他早疑心姚雨霏以色媚事主,她容貌艳丽、身段惹火,至今风韵犹存,教尊毕竟也是男人,佞幸毫不意外,定是私下给了妇人什么好处,才得精进如斯。
话虽如此,弹剑居毕竟是教尊赐下的据点,若遭敌人摧毁,教尊那厢也难以交代。
况且,要留口信予须于鹤那厮,指点他后续如何应对阙府、带领反天霄城阵营的行动等,尚须着落于此。
弹剑居名义上是林罗山的物业,须于鹤人怂胆瘦,遇事踌躇,难成大事。
木骷髅安排在此地吸收这厮,大大降低了他的犹豫和观望,堪称杰出的一手。
须于鹤并不知道自己成了圣教的马前卒,在他看来,木骷髅的真身死里逃生之后,便巴巴的来寻“须长老”主持公道,以此人之狷介不群,算得上对自己青眼有加,于此十分受用,益发萌生宰制七砦、令行云堡重登渔阳巅顶的雄心。
木骷髅要求他保密,以防贼人听闻自己侥幸逃脱,再下杀手。
须于鹤巴不得独占这张牌,欣然接受,两人约在弹剑居交换讯息,非到万不得已不要碰面,木骷髅遂以留书操纵须于鹤行事,处处抢在天霄城之前,造成不小的威胁。
受限于须于鹤的能力,木骷髅的图谋多半难以达到十成的预期,如上巳节支开阙入松的计划,他让须于鹤假林罗山之手诱之,谅阙入松不敢不理。
料不到林罗山设宴于新进置办的灵囿庄,事情只做一半的须长老却未查清豪邸就在阙府对门,阙入松稍去即返,乘虚而入之计功败垂成,也是莫可奈何。
弹剑居是林罗山,灵囿庄也是林罗山,林大爷虽说富可敌国,钟阜也非弹丸之地;处处都有林罗山,木骷髅不免疑心起此人与本教的关系。
但一来血、纸二骷髅均为女流,林罗山是万万扮不了的,且此人据他多次暗中观察,确实身无武功,只能说教尊这手障眼法使得巧妙,找了如此令人摸不着脑袋的目标来模糊焦点,欺敌的效果简直难以言喻。
他在暗格内留下密信,提了几条不咸不淡的巷议街谈,暗示若能掌握阙芙蓉的下落,阙入松便有了罩门。
须于鹤若是循线追查,无论从哪一处着手,皆能逐步获悉木骷髅真正要他知道的事,如:无际血涯被七玄盟攻破、姚方二人仅以身免、天霄城勾结七玄,乃至死海血骷髅的身份……须长老便是再浑十倍,当知姚雨霏的重要性,必定想方设法阻截,够天霄城大伤脑筋。
好不容易布置停当,赶回地藏庙时,还有近两个时辰才天亮。
木骷髅不得不承认,他是大大低估了白如霜对自己的吸引力。
以“世叔”的身份,木骷髅断不能下场与少年同欢。
他应该在一旁循循善诱,用轻柔的低语唤醒唐净天最深层的渴望,解除他心中野兽的枷锁,将其彻底释放。
与少年同肏一穴,将无法占据心理上的高位,这对未来彻底宰制唐净天,有着难以预料的不良影响。
木骷髅亟需他强横的武力相佐,不如说以唐净天的武功加上自己的头脑,渔阳直若囊中之物,唾手可得。
为此他须得摧毁少年的心志,令其变成一柄可由他任意挥舞的神兵;武器不需要有自己的意志,服膺命令即可。
但他实在忍不住,想瞧瞧双姝裸裎于榻、玉体横陈的模样,哪怕被发狂的少年啃咬得血肉糢糊——说不定那样更令人兴奋——也绝不想错过这副胜景。
提前折返,对木骷髅来说是双重的折磨,星夜赶路的内外消耗不说,看着少年恣意泄欲自己却不能品尝一口,才是真难受。
即使如此他还是想看。
岂料地藏庙外却一片悄静,只有浓厚的血肉腥臊不住蔓延积累,夹杂着排遗和微腐的熏人臭气,令人忍不住掩鼻。
他早卸除了虫海木骷髅的装束,无有面具遮挡气味,只得举袖摀之,里里外外搜了一遍,莫说小子唐净天,就连黑白双姝的踪影也无,仿佛凭空蒸发。
“世叔,”唐净天的声音冷不丁地自身后传来。木骷髅仿佛给一脚踩了尾巴,险些跳起。“你在找什么?我来帮忙。”
(不就在找你么?浑小子!)
木骷髅使尽力气才管理好表情,转头时已是一脸的似笑非笑讳莫如深,怡然说道:“自是在找春宵。贤侄不好好把握易逝之物,却在这里做甚?”
唐净天衣发齐整,看似包扎了腿伤,连裤管的破口都缝补妥适,实不像尽情逞欲后的模样。
军荼利也就罢了,面对白如霜这等尤物,为活命她什么压箱底的淫技敢不使将出来,你还有工夫干针线活儿?
“干完了,也就那样。”少年瞧着有些意兴阑珊。“我已处理妥当,世叔毋须挂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