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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读小说>妖刀记(二)奇锋录 > 第6章 今宵云尔戴月披星(第2页)

第6章 今宵云尔戴月披星(第2页)

舒意浓装不像男人,她早就绝了这个傻念头。

脱掉这身北地劲装,不惟镜中那欺霜赛雪般、媚到了极处的腴润胴体,她连气质都更近于生在山温水软处的南方美人。

恢复更多女儿本色,将大大动摇她的统治威信,一旦麾下的年轻人觊觎她的美貌,甚于尊敬少城主的雄才,只剩女子的舒家将危如累卵。

她连消沉都没花太久的时间,关在房内不到两刻,少城主便召来乐鸣锋,让他去邻近聚落雇几名妇人,来伺候秋霜洁主仆梳洗干净,打理喂食、洗浴乃至解手等细琐,务求在最短时间内,恢复到能乘坐车马的地步。

秋霜洁和绣娘才一醒,舒意浓便想将她二人隔开问话,美其名曰厘清当夜七玄入侵一事,真正的目的,自是为了套问秋拭水藏宝处。

秋霜洁给喂了小半盅浓浓的人参鸡汤,苏醒后便一直黏着绣娘,说什么也不肯放。

舒意浓好话说尽,没想真用强,忍着双姝身上熏人的不洁异味,俯低伸手,欲抚臂作亲昵状,谁知秋霜洁竟放声尖叫起来,在场众人都傻了。

她尖叫的样子十分怕人:撮拳撮得细白的手背上绷出青络,张嘴眦目,彷佛要将眼珠子挤出眶来;胀红的雪颈两侧迸出大股青筋,肌束团鼓,头口前倾,模样像极了某种化人未成的非人之物,随时都会失去人形,从那破脑刺耳的尖啸中挣出什么可怕的物事。

“秋家有个绝色女儿”一说,在南方不知如何,但在渔阳一带倒是颇为人知。

阜阳郡位于阜山南方,而号称“渔阳三郡第一镇”的大城钟阜,则以介于阜、钟二山之间得名。

据说阜山与钟山间本是一大片的平原,并无阻隔,后因竭渔江改道,自两山中切过,才成了今日的模样。

浮鼎山庄所在的阜阳,与渔阳三郡仅一水之隔,声息互通,秋霜洁的艳名传入渔阳,其实半点也不奇怪。

坦白说经过数日折腾,尽管面发垢腻,衣裳无不飘出异味,仍能看出秋霜洁是天生的美人胚子,明眸皓齿、隆准尖颔,精致得活像搪瓷娃娃;尤其发育得异常丰熟的硕乳蜂腰,完全不像十三四岁的模样,稍加梳理,绝对是颠倒众生的尤物,舒意浓总算能稍稍理解旁人看待自己的感觉。

但这声嘶力竭的尖叫法实在太过怪异,恁是何等美人使来,怕都没眼看。

她若发疯似的挥动手脚倒还罢了,浑身僵直、使尽气力尖叫,宛若张嘴石雕的奇特姿态,反教舒意浓一时慌了手脚,回顾左右,乐鸣锋等也不知如何是好。

蓦地一道人影闪进屋里,舒意浓已是全场最快反应过来的人,不假思索本能一捞,影风却自藕臂下掠过,来人轻轻一掌斩在秋霜洁颈后,顺势接住倒落的少女,响震房顶的厉叫为之一静,众人这才回过神。

好嘛,原来是“弟弟”来了。乐鸣锋动动嘴唇,终究没说出口。

他侍奉三代城主超过二十个年头,对这位少城主的脾性知之甚深,她的坚毅果决是与生俱来,才能熬过艰辛的童年,接掌天霄城短短三年成绩斐然,面对诸多恶意的流蜚不卑不亢,笑骂由人,很容易让人忘记她不过是个双十年华的姑娘,总会有脸皮子薄的时候。

女郎见是赵阿根来,粉面微红,干咳两声,乐鸣锋识相地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冲舒意浓拱手道:“属下让那几名仆妇服侍秋家小姐擦洗身子,换身干净的衣裳。”舒意浓点头道:“别离得太远,怕她醒过来不见熟人,又要闹脾气。你先留下。”末句却是对褓母绣娘说。

赵阿根被当作隐形人一般,也不生气,微笑道:“乐总管,我用了点巧劲,让秋小姐睡得熟些,起码要一两个时辰之后才会醒转。烦请叮咛服侍的姨娘姐姐们,洗沐时勿让水面漫过她的鼻端,怕酣睡间不知摒息,恐有溺毙之虞。”

乐鸣锋嘴上应付,心中暗忖:“你这声‘姐姐’倒是喊得便宜,没弄好该安抚的对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恐遭池鱼之殃,接过他怀里的秋霜洁,赶紧带人退了出去。

那浮鼎山庄的褓母绣娘并腿坐在榻上,绷出裙布的大腿曲线既丰腴又紧致,虬鼓的肌束线条清晰可见,却没有那种做惯粗活的下人气息;从微微松敞的后领间,露出的一小截雪颈香肩色泽匀白,却不是纤薄暗弱的模样,而是有着棱峭线条的健壮肌肉。

这种透着强劲生命力的结实胴体,反而比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更吸引人,教人不禁揣想起她在床笫间运用起发达的腰腿肩背时,会是何等的旖旎香艳。

绣娘垂敛凤目,小巧的猫儿脸有种精怪似的空灵神气,但绝非是丑怪,恁谁来看都会觉得是长得极有个性的美人,无论喜或不喜,都很难无视她五官轮廓的精巧细致。

赵阿根这才发现,她和秋霜洁依偎在一起时瞧着毫无擀格,其实是有原因的:少女若是五官比例完美的极致之美,那么她的褓母便是无视于所谓“完美比例”,将我行我素的个性美发挥到极致,两相对照,谁也没盖过谁,可说是相得益彰。

略宽的眼距,形似凤片糕一般、眼角微扬,带着迷蒙眼波的杏眼,微噘的丰润上唇,以及挺而有肉的琼鼻……更别提那张猫儿似的倒三角脸。

自称绣娘的女子无疑是极美的,只是不同于普罗的审美标准。

或有人会觉得这张脸太艳、太妖,太不寻常,往往头一眼便带上了警觉甚或反感,如同此际的舒意浓。

“……你看他也没用,这儿是我说了算。”女郎抱臂环胸,高高托起了青袄下的一对绵硕沃乳,不无示威的意思。

“你想随你家小姐同去么?行,好生交待当晚之事,我便派人带你去秋霜洁那厢。”

绣娘将迷蒙湿润的眼波自少年身上移开,赵阿根才意识到她是在向自己求助,没敢对上舒意浓的眼神,挠着后脑袋讷讷道:“这位……姑娘,我姐姐是很讲道理的,且说一是一,只消将当夜情况交待仔细,便让你与你家小姐一块。”余光瞥见舒意浓嘴角微颤,似是忍着欣喜笑意的模样,知道这马屁拍中了,心中大石稍稍放落。

“我已说过,那晚西宫总管把我叫醒,让我带小姐去墓园避难,未闻他前来召唤,死活别出来。再来便是听到你的声音,我和小姐……都撑不下去了,万不得已才开的门。”绣娘淡道,抬眸一瞟舒意浓:

“我是个下人,西宫总管并不信任我,他逐我出庄两回,若非小姐吵着要我,不要别个,他是决计不肯让我回来的。你想知道的事,我没法告诉你,我所知的一切只有小姐而已。”

是个明白人——赵阿根心想。

绣娘尽管虚乏已极,几乎只剩半条命,但她很清楚天霄城是为何来,较之七玄盟妖人的夜袭屠庄,差别仅在于手段不同。

姐姐若不信她,事态将往越来越丑恶的方向发展,少年暗自祈祷不会是这样。

“既如此,我就问点你知道的事好了。”舒意浓出乎意料地坐下来,好整以暇道:“西川总管头一回逐你出庄,是什么时候,又是为了什么理由?”

绣娘微露诧色,但也是一现而隐,随即垂落浓睫,淡淡回答:“约莫半年多以前。当时庄主暴卒,总管密不发丧,却遣走若干婢仆,我也是其中之一,原因他没有特别向我说起。”

舒意浓追问:“随即又找了你回来?”

“两天后罢?我在附近,还没走远。据说小姐一不见我,便开始嘶叫……”少妇轻声道:“就像刚刚那样。”

舒意浓点了点头。“第二次呢?”

“在上个月。”绣娘道:“总管接到一封信,看完之后便叫我收拾行囊,离开山庄。我在附近的客栈落脚,等了三天,总管才派人接我回来。”

“我猜你同样没问理由?”舒意浓柳眉一轩,抿了抹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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