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她过没过门,这是叶长官指定的当家主母。
广威将军坐在那儿好生无趣,愤愤之下又有些不服气,她倒要看看,田妙雯够不够资格做叶家的主母!
格哚佬、冬天、苏循天、于扑满等人簇拥着田妙雯来到卧牛山的议事大厅,于珺婷姗姗地迎了上来,似笑非笑地道:“田姑娘……”
田妙雯见她也在,微微一讶,不过随即便浅浅一笑,颔首道:“原来是于姑娘。”
田妙雯款款地走向上首位置处,翩然一转身,盈盈落座,虚抬右手道:“各位都请坐吧。于姑娘远来是客,不能慢待了,在我身边安排个座位。”
眼看田妙雯摆出大妇派头发号施令,于珺婷心里酸溜溜的,但这时若走未免更要弱了气势。
况且究竟该如何解救叶小天,如何应对叶小天不在时卧牛山的危机,她是真心关切。
于珺婷轻哼一声,还是挺胸拔腰,像只骄傲的孔雀似的袅袅娜娜地走过去落座。
李大状走到大厅正中,一撩袍裾,向田妙雯屈膝拜倒:“李秋池,见过主母大人!”
华云飞也走过去,单膝点地,抱拳振声道:“华云飞,见过主母大人!”
苏循天、耶佬等人不约而同地走出来,同样跪倒在地,沉声道:“见过主母大人!”
于扑满、于家海最崇拜强者,他们也大踏步地走出来,向田妙雯单膝跪倒,声振屋瓦地道:“于扑满、于家海,见过主母大人!”
“见过主母大人!”厅内厅口的守卫们各有从属,但是又都属于叶小天。现如今他们的直属上司都在跪拜主母,他们自然也要施礼。
田妙雯是什么人,千年世家底蕴培养出来的接班人,不怒尚有威仪,纵然她天生就是一副楚楚可怜惹人怜爱的模样,还是有一种肃杀之气。
田妙雯扫了跪拜于前的众人一眼,双手扶在椅子扶手上,尊荣高贵得仿佛母仪天下的一位皇后,清扬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着:“蛇无头不行,鸟无翼不飏,兵无主自乱!卧牛长官司刚刚成立,今天,本夫人就在这儿给你们立个规矩,都给我听清楚了:卧牛长官司是叶氏的江山!领地之内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土司!其他任何人,无论远近亲疏,都是土司之臣!贵贱、生杀、贫富、予夺,一言而决!敢有僭越冒犯者,杀无赦!”
李大状带头顿首:“谨遵主母谕命!”
于珺婷见田妙雯这般作为,心底暗暗佩服。
照规矩,土司对治内的所有人包括亲眷,都有生杀予夺的权力,这一点其实比皇帝还要霸道,事实上皇帝也不能随意杀人。
满厅的人看着娇娇怯怯一身风流的田大小姐,顿时有种高山仰止般的感觉:“这娘们儿……啊不!咱们的掌印夫人,不一般啊!以后在这位大娘子手底下混饭吃,可得小心些了。”
田妙雯朗声道:“土司如今赴京待勘,不过你们不必担心,死罪是绝不致于,朝廷顶多对他予以些责罚,以堵悠悠众人之口,就算打板子,那也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现在问题不在于朝廷,不在于土司的安危,而在于卧牛山。如果卧牛山出了事,那即便朝廷未予土司严责,我卧牛山势力也将烟消云散。现在卧牛山所遭遇的困难,大家心里都清楚,正需要我等勠力同心、同舟共济……”
内宅后院,窦氏在屋里正为小儿子此番进京生死未卜而忧心,儿媳柳敏在一旁解劝。
这时候,李秋池和华云飞陪着田妙雯来到了门口。
田妙雯俏生生地站在那儿,一袭淡绿春衫,系着竹鹤披风,人本就生得秀美靓丽,气质优雅高贵,再加上搭配完美的着装,肌肤如玉,秋水湛湛,仿佛神仙中人。
窦氏和柳敏看见田妙雯,不由得心折。
这位姑娘实在太漂亮了,而且从骨子里就透着一种优雅和贵气,让同为女人的她们都自惭形秽,钦佩不已。
田妙雯款款上前,盈盈拜倒,柔声道:“婆婆,大嫂,儿媳韧针,这厢有礼了。”
婆媳两个人对田妙雯一见便心生欢喜,赶紧上前将她搀起。
李大状上前一步,对窦氏道:“老夫人,这位就是老爷所聘的妻室,只因老爷被仓促拿问京师,不能面禀老夫人,所以让学生代为人证。”
窦氏知道她这个小儿子现在本事大得很,婚姻大事也不用她操心。
只是儿子都没提前和她打声招呼,就把新娘子领进了门,这让她这个当娘的很伤自尊。
华云飞见窦氏脸色不豫,接口道:“老夫人,我大哥和田姑……和夫人是早就相识的,但是直到最近才谈及婚姻大事。再加上巡抚驾到,追究起我大哥与张、展、曹几家结仇的事情,根本无法脱身回来向老夫人禀明此事,还请老夫人恕罪。”
田妙雯对柳敏浅浅一笑,道:“这位应该就是大嫂了,你我妯娌,应该一团和气。如今小妹刚到叶家,有些话儿即使不好启齿,韧针也只能对婆婆和大嫂直言不讳了。”
田妙雯说到这里,语气微微一顿,扭头看了一眼。
李大状和华云飞明白,他们的引介责任已经结束了,人家现在要聊家务事,他们是外人,应该回避了。
待两人离去后,田妙雯柔声道:“婆婆,大嫂,要不……咱们进房去聊?”
田妙雯赶上一步,搀住了叶母。
窦氏身子硬朗得很,不过被人这么体贴地扶着,尤其是一位这么拿得出手的儿媳妇,窦氏可开心得很,脸上终于见了笑模样。
进到房里落座后,田妙雯道:“婆婆是个明白人!咱们叶家,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现在咱们卧牛山那就是一个小朝廷啊,税赋自征、兵将自养、官吏自任、世袭罔替,婆母您想想,这和一个小朝廷还有区别么?”
“嗯……嗯……”窦氏听田妙雯这么一说,仔细一想,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儿。
田妙雯诚恳地道:“婆母您呢,在这个小朝廷里面,那就是太后了!”
窦氏听得心惊肉跳,怎么忽然间就变成了那么稀罕的传说中的太后?
田妙雯摸出一方手帕,轻轻擦了擦眼角,啜泣地道:“夫君被押赴京城,天威难测,韧针日夜牵挂,好不担心。人家嫁到叶家来,就是叶家的人了,要为叶家费心操劳。如今咱叶家内忧外患,盼婆婆和大嫂能信任、支持韧针,咱们携手共渡难关。”
窦氏起身来到田妙雯身边,将她揽在怀里,轻声抚慰:“好媳妇,别哭。你放心,娘和你大嫂都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田妙雯在婆婆的怀里抬起泪眼看向大嫂,柳敏点头不迭,报以善意的微笑。
田妙雯得到后宅的肯定,稳定了她在叶家的地位,立即再度召集叶小天麾下众大将议事。
她并没有征取大家的意见,而是开门见山地说明了自己的打算。
“各位,据我所知,展曹两家正在密议联兵,他们已经联系了杨家一些不安份的人,打算以张家为内应,在铜仁率先发难。然后便大举出兵,先杀光我们留在杨家的人,随即占领水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