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见己沉默半秒,把他放到窗户边,确保他能呼吸到新鲜空气,这才带着阿随转身下楼。
楼下混乱不堪,大门被堵死,就连窗户也被上了铁封条。
浓烟四起,窗帘和装饰已经开始烧起来,程见己背着阿随,抬脚踢开厨房的门,扒拉出储藏室,用枪打掉生锈的门锁:“从这走!”
身后的人听了,一蜂窝地围过来,老师抱着不方便行动的孩子,挤出大门,又返回来接其余的。
程见己一手拎两个小孩,咬牙往外递。
耳麦里,王占正在加派人手,副队长的声音传来:“第二次炸|弹要炸了!”
王占草了声,这群疯子竟然在孤儿院里面也藏了炸|弹!
“楼上还有人吗?赶紧下来,快!”
程见己把所有小孩都放到安全地方,放下阿随准备冲回去:“里面还有人!”
说话间,砰的一下,孤儿院的楼抖了两下,不堪重负坍塌。
程见己眼睛睁大:“商允!”
他顶着浓烟,两步冲进去,顺着塌了一半的楼梯往上跑。
商允失血过多,脑子都不清醒了,只听见朦胧的轰声,然后身子不受控制地往旁边歪。
韩素的尸体最先滑落,被倒下来的砖块砸的血肉模糊。
火焰也弥漫到他周围,他坐在窗边,模糊间好像看见商老爷的样子,他说:“小时候的东西就应该扔掉。”
故事书,纸叠青蛙……还有程见己。
火焰越来越大,浓烟呛得他喘不过气,早知道再见面就不把人带回自己家了。
或许爷爷说得对,过于留恋过去反而让人止步不前。
可是当他看见梁助理送上来的调查报告,发现小时候那么乖巧可爱的小孩,这些年受尽冷眼责骂,最后甚至带着妹妹住在桥洞里,恨不得把人放到身边看着。
或许是他还不够强大,没有资格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在意识沉下去的最后刹那,他看见远处跌跌撞撞跑来一个身影,是程见己。
他在自己面前蹲下,小心把他抱起来,紧接着往外跑。
二层小楼最终还是坚持不住,噼里啪啦往下落碎砖,有好几块都砸在程见己的头上,后者愣是不吭一声,闷头往外跑。
最终,等他把人放在院子里的草坪上时,最后一个炸弹炸响,孤儿院淹没在火海中。
医疗车的声音盘旋在每个人的耳边,商允睁开眼睛,看见程见己脖子上混合着血,汗的污渍。
程见己坐在地上,手上还牢牢抱着他,缓了半天才重新抬头。
“阿随呢,”商允问。
“在副队他们身边,”混着叫骂声,王占押着逃跑的萨麦尔上警车,身后还跟着一串人,都是程见己刚才放倒的那些。
“真是对不起,我好像又连累你了。”
燃烧的孤儿院像是童年燃烧的火炉放大版,商老爷的话阵阵盘旋在他脑海里,一刻也不消停。
“没关系,”程见己缓够力气,在他嘴唇上轻轻碰了下,“睡一觉吧,不要想那么多了。”
商允轻轻嗯了声,闭上了眼。
孤儿院发生爆炸那天,中心医院里分别推进了两个急救患者,都是程见己的家人。
阿随最先脱离危险,但医生说受惊过度,同时额头遭到撞击,大脑受损,运气好会有些痴傻,运气不好就是植物人。
程见己把阿随送到病房,拜托王占先帮看一会,自己又回到抢救室前。
晚上,商允也出来了。
腹部的伤有些感染,在火场又吸入过多浓烟,肺部受损。
而且医生看了商允的身体报告,表明要是再不好好养着,迟早得完。
程见己坐在双人病房前,左边是商允右边是阿随。
王占站在床边,无奈地揉揉脑袋:“你也别太……”
任何安慰在这中情况下都显得太苍白,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随后只能拍拍他的肩膀。
程见己把商允露在外面的手盖上,“我想请几天假。”
王占嗯了声:“批准,好好照顾他们。”
程见己垂下眼睛:“这次的行动是我冲动,等我收假我会领罚。”
王占想起萨麦尔那小子在警局油嘴滑舌的样子就头疼:“这都是什么事啊。”
“点火那小子还没满十七岁,他妈从监狱生下他,是那个韩素和别的罪犯一起把他养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