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震动停止,段非拙抬起头,刚好撞上了Z那绯红的眼睛。
两个人同时望向别处,推开彼此。
最先冲向威灵顿号的空盗船冒起浓浓黑烟,引擎部位火光闪烁,整艘舰船坠入云海之中。
另外两艘空盗船见势不妙,彼此掩护,徐徐后退。它们的吨位比威灵顿号小得多,虽然搭载的引擎不如威灵顿号,但胜在灵巧快速,一转眼就退到了威灵顿号的射程范围之外。
“上校,要不要追击?”传声筒里响起炮手长的声音。
弗里曼上校略一思忖“不必,由他们去。我们的目标是北极,不可在其他事上浪费时间。”
“是!”
上校又对着另一只传声筒说“检修全船,报告船体损毁和伤亡情况。”
“是!”
他熟练地下达了几个命令。很快,舰桥就恢复了秩序,好像空盗从未进攻过似的。
上校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三名乘客身上。
“你们没受伤吧?”
三个人摇摇头。
“那就好。三位是贵客,要是你们有个三长两短,我没法向上面交待。”
段非拙撑起身体,问“放走那些空盗合适吗?他们会不会再来骚扰?”
“我只怕那两艘船是诱饵。”弗里曼上校眼神一暗,“凭借两三艘小艇就想拿下威灵顿号,哪怕再白痴的空盗也知道那是痴人说梦。他们之所以如此不要命,恐怕并不是为了抢劫。”
“他们想打探威灵顿号的情报?”段非拙问。
威灵顿号是英国最新制造的空行舰,搭载的引擎更是世界一流。虎视眈眈的欧洲各国大概迫不及待地想弄到威灵顿的第一手情报吧。
最好的打探办法就是派几艘小型舰船假冒空盗,和威灵顿号交火,以此测试它的能力。
那三艘空盗船是哪个国家派来的呢?哪个国家都有可能。虽说一战要二十年后才爆发,但战争的种子早已在数十年前就埋下了。欧洲各国早就在彼此试探,矛盾摩擦出的火花逐渐积累,最终才形成了一场盛大的爆炸。
空行舰各个部门的回应一一传到舰桥。舰船外壳微微受损,但不影响航行。船上人员未有伤亡,只有一人在空盗袭击之后突发急病。
“舰长,请您来医务室一趟。”传声筒中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布尔韦中士可能患上了以太病。”
段非拙眉毛一挑。
弗里曼舰长沉声说“我这就去。”
他转身面向三名乘客“抱歉,出了些状况,我会叫个士兵护送你们返回舱室。”
西蒙如蒙大赦。他迫不及待要和他的动物朋友们继续探险了。舰桥虽然气派,但一眼就能看个遍,实在没什么好玩儿的。
段非拙向前一步“舰长,我和您同去。”
“您方才也听到了。有一名士兵突然患上了以太病……不,应该说是‘未知的系统性疾病’。”
那是科学进步委员会对以太病的专业科学称呼。但在民间,人们越来越倾向于将那种疾病称为“以太病”。
“我有过行医经验,对以太病略知一二。”段非拙说,“也许我可以帮上什么忙。”
弗里曼舰长微微讶异。他看向Z,用眼神询问段非拙说的是不是真的。Z点了点头。
“想不到您竟然还懂医术!不愧是皇家学会的学者啊!”弗里曼舰长端详着段非拙,仿佛对他产生了全新的认识,“那您跟我来吧。”
Z犹豫了一下,道“我也去。”
他们离开舰桥,赫然发现西蒙的动物朋友们不见踪影。西蒙登时慌了神。
“它们一定是被交战时的动静给吓跑了!”少年眼泪汪汪。
弗里曼舰长看起来比他更慌张。现在一只狐狸、一只松鼠和两只鹦鹉不知所踪,它们有可能位于空行舰的任何一个地方,可能在舱房,可能在以太结晶动力引擎中,也有可能在厨师的锅里。
“我会下令士兵搜索的。”他额头上暴起青筋,“请您回自己的舱室,不要乱跑。”
为了防止西蒙把他的话当耳边风,他特地叫来两个士兵,命令他们“护送”西蒙回房。
士兵一左一右拎起少年,像拎小鸡似的把他拎走了。
弗里曼上校带着段非拙和Z来到医务室。因为无人在交战中受伤,因此医务室中空空荡荡。
最里面的床上躺着一名士兵,肩章告诉众人他位属中士。医务室的医生和护士围在他身边,给他注射葡萄糖。
“病情如何?”弗里曼上校走上前问。
“我以前没治疗过这种疾病。”医生摇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段非拙弯下腰,细细观察中士的病征。他双眼紧闭,汗流如注。手臂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红色纹路。接下来几天,这纹路会逐渐加深,当中士开始胡言乱语时,他的生命就走到尽头了。
以太病出现得全无征兆,也没人知道发病的缘由。并不是成天和以太结晶打交道的人就容易生病。否则空行舰的船员会首当其冲。相反,大多数患者一辈子都没搭乘过空行舰,甚至没靠近过空港。
以太结晶燃烧时,其中蕴含的光之大君的恶念散播到世间,也许祂只是随机挑选受害者罢了。
先行者是近乎神的存在,不能用人的伦理道德和行为纲常去揣度祂们的心思。
段非拙对弗里曼上校说“伦敦有一家疗养院,叫作美丽盖亚疗养院,专门治疗以太病。我一位朋友的女儿也患了以太病,在那儿治疗之后病症已经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