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战斗的声音!
金属激烈碰撞的锐响!能量爆裂的轰鸣!还有……一种陌生的、带着某种韵律的、清越如凤鸣的剑啸!
这声音……不是烈斩!是谁?
紧接着,一股极其霸道、充满了毁灭与审判意味的恐怖高温骤然降临!那热量如此纯粹、如此暴烈,仿佛能焚尽世间一切污秽。它瞬间压制、甚至开始反向吞噬他伤口处那顽固的黑暗侵蚀能量!那感觉,就像冰封的血管被滚烫的熔岩强行灌注,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与生机并存的撕裂感。格瑞在昏迷中无意识地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这高温……这力量……带着一种斩断罪孽、焚尽邪祟的凛然意志!如此陌生,却又如此……强大!
不知过了多久,那激烈的战斗声终于平息下去。一种深沉的疲惫感彻底笼罩了他。但在那无边的疲惫和剧痛的间隙,一种温和、纯净、带着强大生机的暖流,开始持续不断地、小心翼翼地注入他的身体。这股暖流如同最温柔的溪水,一遍遍冲刷着他残破的经脉和血肉,修复着那可怕的创伤。它小心翼翼地包裹着那被高温灼烧过的区域,抚平狂暴能量留下的痕迹,带来难以言喻的舒适感,一点点将他从濒死的边缘拉回。
这力量……很熟悉。是“圣光织愈”……是她。
但那之前……那狂暴的、焚尽黑暗的高温……那清越如凤鸣的剑啸……也是她?
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毁灭与新生,审判与救赎……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这个巨大的疑问,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在格瑞混沌的意识深处掀起了惊涛骇浪,强行撕扯着他沉重的眼皮。
当格瑞终于挣扎着,从那片沉重的、黏稠的黑暗深渊中浮上来时,最先感受到的,是身体深处传来的、如同被碾碎又勉强拼凑起来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带来沉闷的痛楚,但比起之前那濒死的空洞感,已经好上太多。他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野里一片模糊的光影,过了好几秒才缓缓聚焦。
他现自己躺在一处相对隐蔽的废弃建筑角落,身下垫着几件柔软的衣物。昏暗的光线从残破的窗口斜射进来,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淡淡的……血腥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的气息。
他微微偏头,目光瞬间定格。
祁奥阳就坐在离他不远的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头微微歪向一侧,似乎已经睡着了。她看起来狼狈极了。那身参赛者制服多处破损,沾染着尘土和暗红色的血污——显然并非全是他的。白皙的脸颊上还蹭着几道黑灰,额被汗水浸湿,凌乱地贴在额角。她的呼吸很轻,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
但格瑞的目光,却死死地钉在了她的右手上。
她的右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手指微微蜷曲。而在她掌心和指间,赫然紧握着一柄……剑!
一柄造型古朴而凌厉的长剑!剑身呈现出一种深沉内敛的黑红色,仿佛凝固的岩浆与干涸的血液交融,隐隐透出令人心悸的暗芒。剑锋极薄,即使在这昏暗的光线下,也流转着一种仿佛能切开空间的锐利感。剑柄与护手处,雕刻着繁复而狰狞的火焰与荆棘纹路,透着一股古老而沉重的煞气。整柄剑散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尚未完全平息的余温,以及一种斩断罪业、焚尽邪魔的凛冽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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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柄剑的气息……格瑞再熟悉不过!正是昏迷前,那股强行撕裂黑暗、将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霸道高温与毁灭力量的源头!
赤狱裁罪!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般在他心中炸响。双系元力!治愈系的圣光织愈,强攻系的赤狱裁罪!她一直隐藏的底牌,那个矛盾的答案,此刻就如此真实、如此震撼地握在她的手中!她竟然……拥有两种截然相反、却又都强大到极致的元力!
目光顺着剑身缓缓上移,定格在她沉睡的脸上。那张平日里或沉静、或迷糊、或对着小猫露出温柔笑意的脸,此刻只剩下透支后的苍白和脆弱。她为了救他,为了斩杀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强大偷袭者,不仅暴露了这致命的底牌,更是耗尽了所有的力量。握剑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得有些白,甚至微微颤抖着。
胸口那个恐怖的空洞已经被新生的、带着嫩粉色的皮肉覆盖,虽然依旧剧痛,但那股侵蚀性的黑暗能量已经被彻底清除。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其复杂的热流猛地冲上格瑞的心头,瞬间淹没了所有的震惊和剧痛。那是从未有过的悸动,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对这份强大秘密的震撼、对她不顾一切暴露底牌来救自己的不解……以及一种更深沉、更陌生的东西,像一颗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起千层巨浪,狠狠撞击着他冰封已久的心防。
他看着她疲惫至极的睡颜,看着她紧握黑红长剑的手,看着她脸颊上沾染的灰尘和血渍,看着她头顶那缕即使在沉睡中也依旧倔强翘起的、沾着灰尘的黑色呆毛……格瑞紧抿着唇,下颌的线条绷得如同刀削。冰绿色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翻涌、碰撞、碎裂,最终沉淀为一种前所未有的、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专注与炽热。
原来如此。矛盾的根源在此。那迷糊背后的坚韧,那治愈之下的锋芒,那慵懒之中潜藏的致命獠牙……她的一切,都因这柄名为“赤狱裁罪”的长剑,有了最完美的、也是最惊心动魄的解释。
一种强烈的冲动,如同破土而出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想问,想弄明白她为何隐藏,为何救他,想触碰那柄散着余温的剑……但最终,他只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极其轻微地、近乎无声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生怕惊扰了眼前这疲惫的守护者。目光却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半分,那复杂的情绪在眼底翻腾,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几乎要将她身影吞噬的幽绿。
大赛的喧嚣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在了遥远的地方。这片狭窄、破败的角落,此刻只剩下两人一轻一重的呼吸声,以及那柄黑红长剑上尚未散尽的、审判与守护交织的余温。
……
格瑞的伤势在“圣光织愈”强大的恢复力下,以惊人的度好转。几天后,他已经能够独立行动,甚至进行一些基础的力量恢复训练。大赛的进程并未因个人的遭遇而停滞,积分榜的争夺愈白热化。然而,格瑞现,祁奥阳似乎在有意地避开他。
最初几天,她还每天会准时出现,用“圣光织愈”的白玉铃铛为他进行后续的治疗。她的动作依旧精准而轻柔,纯白的光芒渗入伤口,带来舒适的暖意。但她的眼神却不再像以前那样坦然地与他对视。每当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那双沉静的黑色眼眸便会飞快地垂下,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轻轻颤动,遮掩住眼底的情绪。治疗一结束,她总是立刻收起铃铛,匆匆丢下一句“好好休息”或者“按时用药”,便像受惊的小鹿般迅转身离开,那纤细的背影总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和仓促。
后来,连这种必要的治疗接触,她也开始想办法缩短。有时是让一个相熟的其他治愈系参赛者代劳,有时干脆把调配好的恢复药剂放在他休息处的显眼位置,附上一张字迹潦草的便签说明用法,自己则不见踪影。
格瑞站在训练场边缘,目光穿透混乱的人群,精准地锁定那个熟悉的身影。祁奥阳正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区域练习。她没有动用“赤狱裁罪”,只是召唤出“圣光织愈”的白玉铃铛。纤细的手指灵巧地拂过铃身,随着她意念的操控,那枚小巧的铃铛瞬间分解、延展,化作无数条闪烁着柔和白光的、近乎透明的能量丝线。这些丝线在她周身轻盈地飞舞、穿梭,时而编织成一张细密的光网,时而凝聚成一面小巧的护盾,时而如灵蛇般探出,精准地缠绕住远处作为标靶的金属残骸,瞬间将其切割成整齐的碎块。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专注而沉静。
然而,当格瑞的身影出现在她的感知范围内时,那些灵动的光丝明显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她操控的动作微微一顿,流畅的节奏被打断。她没有回头,但格瑞清晰地看到,她握着光丝源头的指节微微收紧了一下,耳根在训练场不算明亮的光线下,悄然爬上了一抹可疑的红晕。随即,她像是被什么烫到一般,猛地收回所有光丝,重新凝聚成白玉铃铛握在手中,然后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向训练场的另一个出口,迅消失在格瑞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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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
格瑞站在原地,冰绿色的眼眸沉静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周身散的气息却比平时更加冷冽了几分。训练场嘈杂的元力碰撞声、参赛者的呼喝声似乎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他清晰地感觉到了那份刻意的疏离。是因为暴露了“赤狱裁罪”?担心他泄露秘密?还是……因为那晚生死一线时,他濒死状态下捕捉到的、她脸上那份过于真切的惊惶与不顾一切?那份情绪,是否也暴露了她内心某些不愿示人的角落?
这份刻意的躲避,非但没有浇灭格瑞心中那晚燃起的火焰,反而像投入干柴的星火,让那复杂的情绪燃烧得更加灼热。他习惯了掌控局面,习惯了洞悉目标。祁奥阳身上那巨大的秘密(双系元力)和这份因秘密暴露而产生的、近乎笨拙的回避,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吸引力。她就像一个巨大的、充满未知的谜团,而他,已经决心要亲手解开它。不是为了威胁,不是为了利用,仅仅是因为……他想知道。想知道那黑色瞳孔深处的波澜,想知道那强大力量背后的缘由,想知道她为何在救他时,会流露出那样决绝的眼神。
他需要和她谈谈。不是关于伤势,不是关于大赛,而是关于……那柄剑,那晚的选择,以及……她。
大赛的夜晚,从来不是宁静的代名词。远处赛场的厮杀声、能量爆裂的光芒,以及各种机械运转的嗡鸣,构成了永不落幕的喧嚣背景。但在这片被遗忘的、堆满废弃建材的楼顶平台,却意外地获得了一种相对的、带着破败感的安静。清冷的夜风毫无阻隔地吹过,卷起细微的尘土。
祁奥阳独自一人坐在平台边缘一处相对平整的金属横梁上。她屈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望着下方灯火通明却又危机四伏的赛场,目光有些放空。夜风吹乱了她的黑,几缕丝拂过脸颊。她手里无意识地捏着一小块包装有些皱巴巴的巧克力,却没有吃,只是机械地用手指捻着包装纸的边缘。暴露了“赤狱裁罪”的秘密,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头。尤其……是在格瑞面前暴露的。他看到了她最不想示人的一面,看到了那柄象征着毁灭和杀伐的剑。他会怎么想?警惕?忌惮?还是……厌恶?大赛里,拥有强大攻击能力的人很多,但像她这样,同时拥有极致的治愈与极致的破坏,这种矛盾本身就是一种异类。她甚至能想象出格瑞那冰绿色眼眸中可能浮现的审视和疏离。
烦闷地叹了口气,她将巧克力塞回口袋,双手环抱住膝盖,把自己缩得更紧了些。头顶那缕标志性的呆毛在夜风中倔强地翘着,像她此刻纷乱的心情一样难以驯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