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白正要追去,脚踝突然被什么抓住。低头看见一具残缺的傀儡正用官窑碎瓷割开自己腹部,露出里面藏着的半片铜镜——正是永徽五年父亲书房里那面!
铜镜映出的不是她的倒影,而是一个正在书写《麟德历》的背影。那人突然转头,完好无损的眼睛与沈知白如出一辙。
"父亲?"她颤抖着伸手,镜面却突然浮现裂纹。无数记忆碎片喷涌而出:
_父亲在雨夜将青雀尾折断,一半藏入司历玉,另一半扔进金明池父亲用银箸刺目时,镜中倒影却完好无损地眨着眼父亲临终前塞给她一颗杏核,里面藏着用星图密码写就的_
"知白!"裴砚之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男人浑身是血地跪在她面前,颤抖的手指轻触她肩上伤口:"我早该告诉你五年前那个雨夜,老师把司历玉交给我时说过若青雀尾现世,你必须"
池水突然沸腾,将他们冲散。沈知白在激流中抓住浑天仪铜环,看见青雀尾正在水下光。笔尖的金光指引她看向池底某处——三百架微缩银鎏金盐台正在淤泥中排列成紫微垣形状。
当最亮的"北极星"位置盐台自动打开时,里面赫然是《麟德历》真正的惊蛰篇,用父亲的血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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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尚食通突厥,改食方乱星象。余以死谏,青雀为证。知白若见,当续《天问》。"_
裴砚之突然从背后抱住她,带着她浮向水面。沈知白转头时,看到他肩头旧伤处浮现出与司历玉同源的"司天"纹样。男人惨白的嘴唇擦过她耳垂:
"现在你明白为何老师要我守着你"
水面轰然闭合的刹那,沈知白看见张承恩站在池畔冷笑。老者手中提着盏桑皮纸灯笼,火光透过《寒林独钓图》映在脸上,宛如鬼魅。
铜镜碎片在沈知白掌心泛着幽光。
她蜷缩在金明池畔的柳树下,看着镜中那个与自己对视的"父亲"。雨丝穿过镜中人虚幻的身体,在残破的镜面上敲出细密的声响。远处裴砚之正在与最后几个傀儡缠斗,刀光将雨帘劈成破碎的银线。
"知白"镜中的沈青阳竟开口说话,声音像是从很远的井底传来,"杏核"
沈知白浑身一震。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杏核,五年来一直被她藏在贴身的香囊里。她颤抖着扯断丝绳,那颗早已风干的杏核滚落掌心,在接触到镜面时突然裂开——里面藏着一粒刻满星纹的玉珠。
镜中父亲露出欣慰的笑容,抬手按在镜面上。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镜外的沈知白竟真的感到有冰凉的手指触到自己眉心!
_"味之精微"_镜中父亲的双唇开合,_"口不能言。"_
熟悉的刺痛从舌尖炸开。沈知白眼前浮现出五年前那个雨夜:父亲满口鲜血地将杏核塞进她手里,而她懵懂无知地含住杏核,尝到了上面沾染的朱砂与莳萝的味道!
"啊!"她痛呼出声,青雀尾突然从袖中飞出,笔尖自动蘸取她舌尖渗出的血珠,在空中写下一串星位坐标。每一笔落下,池底的浑天仪就转动一分,最终定格在永徽五年惊蛰夜的天象。
裴砚之踉跄着退到她身边,左肩新增的伤口汩汩冒血。他盯着空中血色星图,突然倒吸一口凉气:"紫微垣偏移三度正好是玄武门的方向!"
镜中父亲突然面露惊恐,指向他们身后。沈知白还未来得及回头,就听见"刺啦"一声裂帛之音——池畔那幅被雨水打湿的《捣练图》突然撕裂,画中捣衣女子的手竟伸出绢帛,抓向悬浮的青雀尾!
"小心!"裴砚之横刀格挡,却被画中探出的红线缠住手腕。那些丝线像活物般顺着他臂甲缝隙钻入,所过之处立刻泛起紫黑色毒痕。
沈知白抓起量天尺刺向画绢。青铜匕触到绢布的刹那,《捣练图》上的颜料突然融化,露出底层用银朱绘制的《璇玑图》——正是当年尚食局宫女们传递密信的织纹诗!
镜中父亲急切地拍打镜面,指向杏核中取出的玉珠。沈知白福至心灵,将玉珠按在裴砚之后颈的《天问》刺青上。玉珠竟融进皮肤,刺青中的"阴阳三合"四字骤然大亮,将侵入裴砚之体内的红线尽数焚毁。
画中女子出凄厉惨叫,缩回绢帛深处。沈知白趁机抓起青雀尾,将笔尖刺入《璇玑图》中心的"心"字。朱砂迸溅,画布上浮现出几行小字:
_"惊蛰改方,星移斗转。青雀泣血,司历瞑目。"_
裴砚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血沫里混着细小的金粉——那是"二十四节气毒"攻入心脉的征兆。他挣扎着从怀中掏出一面青铜小鉴,鉴背刻着"永徽五年上巳"。
"老师给的"他气息奄奄地将铜鉴塞到沈知白手里,"用你的血"
沈知白割破手指将血滴在镜面。血液没有滑落,而是被铜鉴吸收,镜面渐渐浮现出司天台的景象:父亲正在铜镜前自毁双目,而镜中的"他"却转身走向镜深处,从暗格里取出一卷《麟德历》真本
"双镜术!"沈知白失声惊呼,"父亲把真正的历书藏在了镜中世界!"
怀中的司历玉突然烫。她低头看见玉上"知白"二字正在融化,重新凝结成"司历"与"护历"两个词。裴砚之艰难地抬起手,染血的手指轻轻描摹她的眉眼。
"我本是沈氏护历人"他每说一个字就有血沫溢出嘴角,"世代守护司历官"
沈知白突然扯开他的衣领。在裴砚之锁骨下方,赫然浮现出与司历玉同源的星纹——正是血液流动到此时才显现的家族印记。
她将司历玉按在那处印记上。玉佩突然裂成两半,一半嵌进裴砚之的皮肤,另一半化作流光钻入她心口。奇异的是,裴砚之的伤口竟开始缓慢愈合,而她的舌尖尝到了父亲当年服下的毒药味道——白露节的桂子霜混着惊蛰雷符的灰烬。
青雀尾笔尖突然射出一道红光,击中池底某处。淤泥翻涌间,三百架银鎏金盐台破水而出,在空中排列成紫微垣星图。每架盐台的旋钮上都刻着节气名称,而"惊蛰"位的盐台正在不正常地高频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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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白伸手触碰那架盐台,指尖刚碰到就缩了回来——旋钮滚烫得像是被烈火灼烧过。她咬牙握住旋钮用力一转,盐台"咔"地弹开,露出里面藏着的半页残卷:
_"尚食局惊蛰改方:蟹酿橙去橙络,添莳萝二钱,朱砂半分"_
裴砚之突然挣扎着坐起,扯开自己左臂的绷带。旧伤处结的痂脱落,露出底下用秘药隐藏的文字——正是《麟德历》惊蛰篇的校正记录!
"老师当年把真本拆散了"他声音嘶哑,"一半藏入镜中,一半藏在我们体内"
沈知白如遭雷击。她终于明白父亲为何要自毁双目——是为了切断镜内外世界的联系,防止尚食局通过铜镜找到真正的《麟德历》!
池水突然沸腾,张承恩的冷笑从水底传来:"沈丫头,你以为青雀尾为何叫谏笔?"
一支淬毒的银筷破水而出,直取沈知白咽喉。裴砚之纵身扑挡,银筷深深扎入他后背。他闷哼一声,却借势将沈知白推向那面青铜鉴。
"进去!"他口吐鲜血地吼道,"镜中有完整的"
沈知白的后背撞上铜鉴,预料中的坚硬触感却没有到来。她感觉自己正在向后"倒"进镜中,最后一瞬看见裴砚之被无数从《捣练图》中伸出的红线缠住四肢。男人对她露出诀别的微笑,然后毅然割破自己手腕,将血泼洒在青雀尾上——
"以血为墨,以命为谏!"
笔尖爆的金光中,沈知白彻底坠入镜中世界。在失去意识前,她恍惚看见父亲完好的双眼,以及他手中那卷完整的《麟德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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