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两人的经历不同,她并不打算将她当成可以倾吐心里话的朋友。
这日,明蕴之在屋内核对账本,她实在没什么算学的头脑,账本又记得潦草杂乱,只能缓慢地拨着算盘,就这样算了一晌午,核对了两次数目都对不上,无奈之下,只能又重头算起。
他那双指节分明的手终于执起笔,蘸饱了浓墨的狼毫一笔一划地落在宣纸上。
他挑眉问,“也?”
这个妻子,他仿佛怎么也猜不透。
以为是得偿所愿娶了心仪的娘子,怎知同床同枕的却是一个赝品,换了谁不崩溃?
她便跟在秦老夫人身侧慢慢地走着,主动搀扶着她的胳膊,做出一副亲密的姿态。
“凡是高门大户的,底下的人越多,越是有机可乘,”明蕴之用曾夫人所教的话说,忖了忖,又补充道,“不说王府,就是皇宫大内,不也有冒着断头的风险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人吗?”
似乎看出她的心事,他又温声道,“别担心,我就说是被猫挠到的,就算留了疤……只要你不嫌弃我就行。”
他舌头打了结,“大、大哥……父亲和您说完话了?”
说话间,两人已穿过月洞门,拐入秦老夫人的住处——留墨斋。
明蕴之直觉他在下套,可脑子里仍是混沌的,她瞪大了眼,下意识反驳,“有什么不敢说的,我们夫妻之间,无话不谈,何须你一个外人来挑拨?”
明蕴之敛下眼皮道,“媳妇明白。”
他更加连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了裙带上。
“原来如此,那丫鬟跟在你身侧,耳濡目染的,字也写得不错。”
明蕴之眸心闪烁了一下。
明蕴之对她还没有足够的信任,不敢在她面前露出马脚,便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究竟要如何做才能让人对我放下成见?”
“你的字写得真好……”她避开他的眼,由衷地赞叹。
他跟着坐了下来,挽起袖子,手心也冒出了一层汗。见她着实痛楚,不得已,只能将手搁在她那件香云纱的短袄后摆上,犹豫不决地又问了一句,“可以嚒?”
她和妤娘关系并不像寻常姐妹那般亲厚,虽然妤娘是她在府里感受到为数不多的善意,可她明白,她偶尔的关心仅仅是因为她良好的涵养,而非真正的感同身受。
“不过是闲来多练而已。”
明蕴之耳后根一热,骨髓深处钻心的痛竟让她动摇起来。
她并不想因为此事得罪了睿王妃,毕竟祖母只让她操办端阳事宜,彻查到底自是能赢得祖母的称赞,却也是当众扇了婆母的脸,定会让她日后更加举步维艰。
正因看不清他的神情,眸心的那点晦暗不明尤为明显。
她沉吟道,“祖母息怒,小姑还小,难免争强好胜了些,并非有什么歪心,我虽比她年长几岁,但论起来,府里诸事了解的还不如小姑多,不敢说教。”
睿王妃也跟着说,“明雪,你过了年也要开始说亲了,是该跟你嫂嫂学点规矩,日后嫁了人,哪还能像那如今这般,偌大的家都等着你操持呢。”
回程的路上明蕴之还有些疲惫,小鸡啄米地靠着车围打盹,裴彧就垂眸看着,也不打扰她,只在她的脑袋快要磕上旁边的窗棂时,才将她的头托回原位。
在得出结论的这刻,他心头不可谓不失落,可转念一想,世上诸事哪能两全?虽然心里仍有些震惊,但事已至此,似乎已经没有别的办法解决。夫妻之间以和为贵,这点小事倒是可以不提了。
鹤山脸色一白,他从未见过气势如此慑人的兄长,甚至微拧的眉心上还蕴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寒意。
她的背一下子汗湿了,里衣粘腻地贴在身上,连喘息都战战兢兢的,生怕触碰到了什么。
话虽如此,可这也并非易事,最后也商量不出个结果,只好静下心来,等候曾夫人的回信了。
他不知是被拦在了门外还是怎么,正在跟守卫交涉,手里提了一布袋东西。
明蕴之提着木头走上前,问:“姜翎,你来这里做什么?”
姜翎转头看着他,他目光沉沉的,正直直的盯着她。
明蕴之问:“你好些了吗?”
姜翎没有回答,明蕴之猜测他是不爱说话,遂而道:“你要找人吗,我帮你叫。”
姜翎道:“找你。”他同弟妇亲热越少,她日后与二郎的关系才会越好些,日子也更舒心。
这几日他做了些荒唐事,难免迷失本心,所幸还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及时回头,未必不是好事。
然而不知是忆起马车上的荒唐,还是渴而望鸩的艰难,即便他身体倦乏,可枕在榻上依旧不能成眠,腹下一阵阵生热。
阖目是女子风流婀娜的身段,她见不得他衣冠齐整,也有样学样,不顾还在车上,也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可惜,那不能叫她瞧见。
裴彧几度伸手欲往下去,却又觉此举令人不齿,念了几段经文清心。
侍从以为世子既然回临渊堂歇下,便不会用二公子的身份再去二少奶奶院里,然而屋内的灯才吹了不到半个时辰,房门倏然自内而开,世子已经穿戴齐整。
明蕴之:“哦,有什么事吗?”
姜翎喉结滚动了两下。
因为那不为人知的癖好,明蕴之有一双很能发现美的眼睛。
几乎是顷刻间,她就注意到他脖颈修长,线条优越,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我爹让我来感谢你。”
他把手里的布袋递到明蕴之面前,布袋看起来沉甸甸的,姜翎提了一路,手掌被勒出红痕。
明蕴之:“很贵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