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卯年冬,予客长安,夜读杜工部集,忽思七七事变,国仇未雪,诗圣有灵,当为同声一哭。因取其国破山河在之旨,演而成篇,凡五百言,以当黍离之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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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驼巷陌,铁马冰河,
你拄杖而来,杖底敲着盛唐的残砖。
胡尘漫过骊山,烽火在霓裳羽衣上烧出窟窿,
你却在灰烬里拾起烧焦的韵脚,
说:这是国破山河在的注脚。
蓬莱宫阙化作狐兔之窟,
你以白为线,缝补破碎的乾坤。
妻子饿啼,如残灯将灭,
你蘸着幼子的泪研墨,
写朱门酒肉臭,
每个字都是咬碎的牙,
在咽下血时,尝到未来的苦味。
潼关四十万白骨,
你数成诗稿里仄平的韵。
他们说长安的月亮碎了,
你偏要捞起潼关外的月亮,
嵌在戍鼓断人行的句读里,
让胡儿也照着汉家的霜。
茅屋为秋风所破时,
你其实看见更远的崩塌:
是渔阳鼙鼓震碎霓裳,
是马嵬坡前勒死海棠,
是幽州台倾覆在契丹的铁蹄下。
你以胸口为砧,
把感时花溅泪锻成暗器,
在某个黄昏,
刺中千年后我的心脏。
而今我路过你埋骨的浣花溪,
芦花似雪,覆盖着另一种雪——
是卢沟桥石狮颈上未化的硝烟,
是南京城墙上结痂的月光。
你诗里的烽火连三月,
原来从未熄灭,
只是换作我辈眼底,
未干的泪痕。
先生啊,你可知
你写白头搔更短时,
搔落的是整个盛唐的青丝?
而今我们在残唐的秃顶上,
种铁与火的新芽。
当你的即从巴峡穿巫峡,
变成我辈穿越台海与东海的航线,
那些未完成的韵脚,
正在航母的甲板上,
重新押韵。
今夜我翻出你压箱底的《兵车行》,
在车辚辚马萧萧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