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秦府,我就趁着黑夜潜入秦少阳的卧室。
泠泠月光下,他双目紧闭,睡得很沉。
我一步步走上前,在床边坐下,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他的眉心,开始提取他七岁之前的记忆,希望能从中发现峒崆印的蛛丝马迹。
想来他因为智商的问题,秦家人说一些秘密话题,也许不会避着他。
可能他会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
秦少阳的意识引领着我,晃晃悠悠进入一片阳光明媚的花园。
灿烂暖阳下,一名小小少年正坐在秋千架子上。
周围明明百花盛开,气候适宜,他却裹着厚厚的锦衣,面色苍白,有气无力。
一阵风吹来,他突然捂着嘴咳的声嘶力竭,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哇!”一口血狂喷而出,染红了浅色衣襟。
“我的儿!”
秦夫人快速跑过来,哆嗦着手指,用丝帕为他擦拭唇角,泪水止不住滚滚滴落。
“快回屋子去躺着,不要吹风……你这是要了为娘的命啊!”
“阿娘,我不想回去,我就想坐在这里看看风景。屋子里太闷了,没有人陪我说话,更没有人陪我玩,我都要被憋死了。”
只有七八岁的秦少阳哭着摇头,眼神绝望。
“阿娘,反正我也活不了几天,你就满足一下我的愿望,好不好?”
“你这孩子,不许胡说,我们家二郎会长命百岁的!谁说你活不了几天?告诉阿娘,阿娘撕烂他的嘴!”
秦夫人勉强露出微笑,柔声劝哄:“乖儿,听娘的话,好好喝药,好好休息,等你生辰那日,阿娘会让人在城里放烟花,让所有人陪你一起过生辰。”
“真的吗?”小少年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喜悦:“阿娘可不许骗我,来,咱们拉钩上吊,谁骗人谁是小狗。”
“好。”秦夫人强忍悲痛,伸出小指,和儿子的小指勾在一起,听他嗓音稚嫩的念唱。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哈巴狗。”
念完,还在大拇指上吐了口唾沫,和秦夫人的大拇指印在一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秦夫人眼泪险些又掉下来,赶忙转身擦去,哄着小少年回屋。
然而到了晚上,小少年的身体越发不好了,大口大口吐血,渐渐的进气多出气少。
大夫一轮轮的来,又一波波的走,每一个都摇头叹息,让秦夫人准备后事。
秦夫人扑倒在秦老将军怀中,哭的肝肠寸断,不住哀求。
“你们救救他,求你们了,救一救他啊!他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秦老将军面色沉痛,只能不停的抚着妻子后背。
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面对稚子即将离世,他也忍不住泪珠纷纷。
有一名大夫叹着气劝慰:“秦夫人,秦将军,老朽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夫人流泪:“你说。”
大夫捋了捋胡须:“其实你们心里也清楚,二公子自从生下来便心肺有缺,是早就应该进入轮回之人。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你们强求。就算你们爱子之心再急切,该放手时也要放手。”
秦夫人愣了愣,随即哭得更伤心:“我不管,就算从阎王手里抢人,我也要让我的二郎继续活下去,哪怕用我的命换他的命,都在所不惜!”
大夫摇头:“夫人何苦执迷不悟?”
“二郎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亲骨肉,我便是执迷不悟,也是人之常情。”
秦夫人突然直起身向外走:“我记得城东有一名巫医,能够通灵,我要去找他……不,求求他救救我儿,哪怕把我的魂魄收走,我也心甘情愿。”
秦老将军大惊失色:“夫人不可!”
大夫也很不赞成:“神鬼之说本就飘渺,夫人与其求人不如求己。”
秦夫人何其聪慧,敏锐的从这句话中抓到了重点。
“是不是你有办法?快告诉我,究竟怎么做才能叫二郎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