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怡的手指深深掐进萧鸣后背的衣物里,河泥混着血水在两人身侧翻涌。
萧鸣的体温烫得惊人,每拖行一步,他后心的三棱箭杆就蹭过她的小臂,带着灼人的热度——那箭上的毒怕是已经顺着血脉窜到了心肺。
"撑住。"她咬着牙低唤,尾滴下的水砸在他下巴上,"再半里地就到府衙后巷,吴药师的药炉彻夜烧着。"
萧鸣没有回应,睫毛在眼下投出青灰的阴影。
苏瑾怡的耳尖突然动了动——左侧芦苇丛传来细不可闻的断枝声。
她猛地顿住脚步,怀里的陶瓶险些摔落,那是装着水源样本的命根子。
"有埋伏。"她贴着萧鸣耳畔低语,同时迅扫过四周。
晨雾未散,芦苇秆上的露珠在她眼底凝成冷光。
三株芦苇的茎秆被人为压弯,形成三角夹角,正是设绊索的惯用手法;右侧土坡的草叶向同一个方向倒伏,底下十有八九埋着铁蒺藜。
"得罪了。"她屈膝顶起萧鸣的腰,将他背到肩上。
萧鸣的头垂在她颈侧,间的血珠顺着她锁骨滑进衣领,像一串烧红的炭粒。
苏瑾怡深吸一口气,左脚虚点地面,在即将触到绊索的瞬间猛地拧身,右足重重跺在左侧土坡——埋在草下的铁蒺藜被震得破土而出,扎进她鞋底的麻絮里。
"放箭!"
喝令声从正前方传来。
苏瑾怡看见三枚淬毒的弩箭破空而来,箭簇泛着幽蓝的光。
她旋身撞进身后的芦苇丛,萧鸣的重量压得她膝盖一弯,但怀里的陶瓶被她用肘弯护得严严实实。
芦苇秆擦过她的脸,划出血痕,却恰好替她挡下了两枚弩箭。
第三枚擦着她耳尖飞过,刮落几缕丝。
"保护样本!"她咬着牙闷吼,后背抵上一棵老柳树的粗干。
萧鸣的手指突然在她腰侧抽搐,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皮肉——他醒了,哪怕意识混沌,本能仍在护着她。
"退。"他的声音沙哑如砂纸,"往左,三步,有浅沟。"
苏瑾怡依言侧移,左脚果然陷进半尺深的土沟。
几乎是同时,他们方才的位置腾起一片尘土——刺客的地弩被触了。
她借着沟坎的掩护放下萧鸣,从腰间摸出随身携带的骨刀。
那是她验尸时用的,此刻刀刃在晨雾中泛着冷光。
"萧二皇子当真是贵人多忘事。"左侧传来阴恻恻的笑声,周侍卫从芦苇丛中现身,腰间挂着七柄短刃,"您砍了我师兄三条手指时,可曾想过今日?"
苏瑾怡的瞳孔微缩。
周侍卫是钱统领的副手,擅长追踪,难怪能在他们撤离时跟上。
她扫向萧鸣,他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左肩的箭伤还在渗黑血,显然毒已入心。
"周侍卫。"萧鸣突然低笑,染血的唇角扯出一道冷弧,"你可知苏姑娘验过多少刺客的骨头?
她能从骨缝里看出你用左手掷刀,右手拉弩——"他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苏瑾怡手背,"所以你设的陷阱,左边比右边松三分。"
周侍卫的脸色骤变。
苏瑾怡趁他分神的瞬间扑出,骨刀直取他握弩的右手。
刀光闪过,周侍卫的两根手指应声而落,弩机"当啷"坠地。
他痛吼着拔刀反击,刀刃却被萧鸣用剑鞘格开——萧鸣的剑早已染满血,但握剑的手稳如磐石。
"走。"萧鸣用剑鞘抵住周侍卫的胸口,转头对苏瑾怡说,"我拖他半柱香。"
"半柱香?"苏瑾怡的声音颤,"你现在连半柱香都撑不住!"她反手甩出骨刀,精准钉住周侍卫的右肩,趁他吃痛后退时拽住萧鸣的手腕,"府衙后巷的狗洞我能钻,你也能!"
两人跌跌撞撞冲进府衙时,吴药师正抱着药箱在后门踱步。
他看见萧鸣后心的箭杆,惊得药箱"哐当"落地:"苏姑娘!
快把他放平!
三棱箭淬的是赤焰草的毒,得立刻拔箭放血!"
苏瑾怡将萧鸣放在青石板上,陶瓶被她轻轻搁在门槛边。
吴药师掀开萧鸣的衣襟,倒吸一口凉气——他左肩的旧伤未愈,新添的箭伤周围已经泛起紫斑。"取冰蚕草!"吴药师扯断箭杆,用银镊子夹住箭头,"苏姑娘,按住他!"
萧鸣的身体在剧烈抽搐,额角的冷汗滴在苏瑾怡手背上。
她咬着牙压住他的肩膀,目光落在陶瓶上——那瓶水是解开焚天火之谜的关键。
等吴药师终于将黑血挤净,敷上冰蚕草时,她立刻抓起陶瓶冲进偏厅。
"吴叔,这是芦苇荡的水样。"她将陶瓶递过去,"焚天火能让河水沸腾,必然加了助燃剂。
您看看里面有没有赤焰草的残渣,或者"
"有。"吴药师凑到瓶口嗅了嗅,又用银针蘸取液体,在火上一烤,银针立刻泛起橙红斑纹,"赤焰草的汁液,混合了火硝和生石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