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五十分,顾疏桐站在摩天大楼地下车库的防火梯前,仰头望着玻璃幕墙里折射的霓虹。
她今天穿了件高领针织衫,何敏硬塞的防刺背心贴在后背,像块热乎乎的铁板——那女人早上特意买了三个定位器,一个缝在她衣领,一个嵌进裴砚舟的袖扣,最后一个粘在保险箱内侧。
"冷吗?"裴砚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今天换了件深灰风衣,原本总乱翘的刘海被胶压得服服帖帖,活像只被迫穿西装的大型犬。
顾疏桐没回头,却伸手勾住他的小指:"紧张。怕什么?"他反扣住她的手,指腹的薄茧蹭过她腕骨,"你怀里揣着陈队给的微型录音笔,我口袋里有防狼喷雾,何姐在楼下监控室盯着所有摄像头——"
"叮——"
耳麦里突然响起电流声,何敏的声音劈头盖脸砸进来:"两位祖宗,十点了!
顶层电梯现在是空的,顾疏桐走消防通道,裴砚舟坐电梯引开巡逻保安,三、二、一——"
顾疏桐松开裴砚舟的手,转身冲进防火梯。
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次第亮起,照得台阶上的积灰像浮着层金粉。
她数到第十三阶时,耳麦里传来裴砚舟的轻笑:"保安小哥问我是不是来拍夜景的,我跟他说在等女朋友,他还夸我眼光好。"
"闭嘴。"顾疏桐咬着唇压低声,手指摸上消防栓的玻璃。
顶层到了。
推开门的瞬间,冷气裹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顾疏桐这才现顶层的主灯全灭了,只有走廊尽头的应急灯在墙上投下暗红光斑。
她贴着墙根往中央走,皮鞋跟在大理石地面上没出半分声响——直到,她听见了脚步声。
嗒、嗒、嗒。
像有人穿着软底鞋,正从观景台方向往这边挪。
顾疏桐迅闪进消防栓的阴影里,心跳声震得耳麦嗡嗡响。
她盯着地面,看见两双鞋尖出现在转角——黑色马丁靴,鞋帮磨得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款式。
"顾影后,躲够了吗?"
声音还是浸在冰水里的砂纸,却比电话里多了几分黏腻的熟悉感。
顾疏桐攥紧口袋里的录音笔,走出来时故意冷笑:"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
那人慢慢摘下帽子。
栗色卷垂下来,露出的那张脸让顾疏桐的血液瞬间冻住——是陈晓,她三年前的助理。
那时这姑娘总背着帆布包跟在她身后,给她递温好的蜂蜜水,帮她挡掉所有无理的酒局。
顾疏桐甚至记得她生日时自己送的那条珍珠项链,此刻正挂在她颈间,却被毛衣领遮去了大半。
"陈晓?"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
"顾疏桐。"陈晓歪头笑,眼尾的泪痣跟着动了动,"是不是很意外?
赵天成那老东西被抓时,我在局子外看了半小时——他跪在地上喊冤枉的样子,比你被全网黑时还可笑。"
顾疏桐后退半步,后背撞上消防栓的玻璃:"为什么?
你跟着我三年,我没亏待过你。"
"没亏待过?"陈晓突然提高声调,指甲掐进掌心,"你知道我大学学的是导演吗?
我给你递了七次《红妆》的剧本,你连看都没看就转给裴砚舟!
你知道我为了接近赵天成,陪那老东西喝了多少场酒?
吐在洗手池里的时候,我都在想——"她突然笑出声,"要是你当年肯看我写的分镜稿,今天坐在金棕榈评委席上的,说不定是我。"
耳麦里传来裴砚舟的轻咳,顾疏桐瞬间回神。
她盯着陈晓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上个月助理换班时,何敏说陈晓"家里有事"离职——原来根本不是什么老家亲戚重病,是去给赵天成当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