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岭的夜风卷着松涛灌进领口,陆醉川后颈的血珠被吹得疼。
他望着对面红袍人手中那枚与自己掌心烫的归墟令,喉间泛起酒气——这是他方才咬破舌尖逼出的神力,可往常能烧穿阴兵的酒气,此刻却像浸了水的爆竹,炸得绵软无力。
"前日在黄泉门,你用替身引我入套?"他拇指摩挲着城隍印的纹路,指尖触到青铜上那道熟悉的缺口——那是上月为救被阴差勾错魂的老茶摊老板时留下的。
红袍人没有回答,只是抬起青灰手指,两枚归墟令在月光下泛起幽蓝光晕,像两盏隔着山涧的鬼火,"共鸣"。
陆醉川突然嗅到一丝不对劲。
前日在黄泉门劈碎的大祭司,身上带着股经年累月浸在香火里的沉檀气,可眼前这人,黑雾里飘出的分明是腐叶混着铁锈的腥气。
他盯着对方被黑雾笼罩的面容,忽然冷笑:"大祭司修的是阴阳司正脉,你身上这股子阴沟里泡烂的味儿你算什么东西?"
红袍人的指尖顿了顿。
这细微的停滞让陆醉川眼底闪过锐光,他猛地甩出腰间酒葫芦,陈年烧刀子泼洒成网,酒气裹着金光劈头盖脸砸过去。
红袍人慌忙侧身,黑雾被酒气撕开道裂缝,露出半张青灰色的脸——那根本不是活人的皮肤,更像被泡的纸人,眉眼都是用墨线硬描上去的。
"傀儡!"陆醉川大喝一声,城隍印在掌心爆出刺目金光。
他早该想到,阎罗境后期的强者哪会这么急着跳出来露脸?
前两日在黄泉门劈碎的,怕真是大祭司的本命法身,眼前这不过是个提线木偶!
金光如网般笼罩四周,红袍人刚要遁走,脖颈突然被城隍印的锁链缠住。
陆醉川拽着锁链逼近,酒气顺着伤口往肺里钻,疼得他额头青筋直跳:"谁让你扮大祭司?
归墟令从哪来的?"
青灰傀儡的嘴咧到耳根,出指甲刮黑板的声响:"你以为你赢了?
我们在人间埋了百年的线"
"不说?"陆醉川反手将城隍印按在傀儡心口,金色符文如活物般钻进对方体内。
傀儡的青灰皮肤开始剥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黑色咒文,"归墟遗民他们要重启轮回"
"归墟遗民?"陆醉川的手一抖。
他曾在初代城隍的记忆里见过这个名字——远古时妄图掌控生死轮回的邪修,被初代用归墟令封进幽冥最深处。
可记忆里的归墟令早该碎成齑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用归墟令当引子北洋试验场"傀儡的声音越来越弱,青灰皮肤片片脱落,露出里面裹着的白骨。
陆醉川正要再问,山脚下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他转头望去,二十多骑火把如游龙般往山上冲,最前头的赵霸天举着铁胆吼:"陆二!
老子给你带了十坛烧刀子!"
"来得正好。"陆醉川扯下傀儡颈间的归墟令,转身时瞥见山脚下的镇山堂——沈墨寒站在廊下,月光里她手中的碎玉泛着冷光;小九的判官笔悬在半空,笔锋直指北岭,银铃碎响成一片。
他攥紧归墟令,酒气顺着指缝往外冒——得尽快把消息告诉他们。
傀儡的白骨"咔"地碎成齑粉。
陆醉川将两枚归墟令塞进怀里,顺着山径往下跑。
赵霸天的马队迎上来,铁胆砸在他肩头:"奶奶的,老子还以为要给你收尸!"他咧嘴笑,却在触到陆醉川染血的衣领时变了脸色:"受伤了?"
"不打紧。"陆醉川翻身下马,目光落在沈墨寒身上。
她已经迎过来,碎玉在掌心泛着幽光:"北岭的地脉异动,归墟令"
"回镇山堂再说。"陆醉川压下翻涌的酒气,"我在傀儡嘴里问出点东西。"
镇山堂的烛火重新亮起时,陆醉川将归墟令拍在桌上。
小九的判官笔"唰"地扎进桌面,笔锋指向归墟令上的符文;赵霸天捏着铁胆的手青筋暴起:"归墟遗民?
老子闯荡江湖这些年,怎么没听说过?"
"《幽冥志》里有载。"沈墨寒翻开随身的古籍,指尖停在"归墟"二字上,"他们能操控因果,重塑生死"她突然顿住,抬眼时眼底闪过锐光,"陆郎,你说傀儡是从北岭后山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