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山堂的青砖地被烛火映得泛红,檀香混着血腥味在梁下盘旋。
清风道长的拂尘重重扫过桌案,震得茶盏跳起来:“玄风兄,我观那大祭司虽口出狂言,未必没有转圜余地!我观星台昨夜算出‘血煞逢水则消’,若能以三城百姓为质——”
“放屁!”玄风长老的铁拐砸在地上,青石缝里迸出火星,“三年前周天佑屠了青河镇,也是说‘以百姓为质’!你当这些邪修有半分人伦?”他斑白的眉毛倒竖,眼角的刀疤随着喘息一跳一跳,“我玄风派三百弟子葬在乱葬岗时,那些鬼修可曾看一眼他们的血?”
担架上的赵霸天突然咳嗽起来,血沫溅在染血的绷带边缘。
他一只手攥着担架的麻绳,指节比麻绳还白:“老清你莫要劝了。我青帮百来号兄弟被阴兵撕成碎片那天,我抱着他们的残肢跪了整夜——”他突然剧烈咳嗽,额角的汗顺着刀疤往下淌,“他们连魂魄都没留。”
清风道长的拂尘垂了下来。
他鬓角的白被穿堂风掀起,露出耳后一道淡青的疤痕——那是前日替陆醉川挡尸毒时留下的。
“可我清风观”他声音突然哽住,“观里最小的道童才七岁,前日被血影掏了心。我若再带他们去送死”
议事厅里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轻响。
陆醉川靠在门框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能看见清风道长喉结滚动时的阴影,能看见玄风长老铁拐上还粘着的血渍——那是昨夜替他挡刀时留下的。
而自己手背的皱纹已经爬到了手腕,像老树皮似的裂开细小的血口。
“够了。”
他开口时,所有人都猛地抬头。
陆醉川扶着门框站直,酒气混着血腥气从喉咙里涌上来。
他一步步往厅中走,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过度使用城隍之力的反噬正啃噬他的筋骨。
走到八仙桌前时,他的指节叩在桌沿,出空洞的响:“你们争的,是和还是战。可你们知不知道——”他突然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一道淡金的印记,“初代城隍留的引魂令,刻的不是术法,是八个字。”
沈墨寒的指尖在袖中轻轻掐了个诀。
她站在陆醉川身侧,能看见他后颈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度松弛,可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金。
“‘人间事,当由人间断’。”陆醉川的声音沙哑,却像钉子般钉进每个人的耳膜,“大祭司要拿黄泉当屠场,新势力要把活人炼阴兵——他们图的从来不是和谈,是把咱们的骨头敲碎了,当铺路石!”他突然举起怀里的酒坛,泥封上的红绸还沾着井底的霉味,“这坛百年陈酿,是我在城隍庙后殿的暗格里找到的。老城隍留话:‘若有一日人间将倾,开此酒,祭人心。’”
酒坛在青砖上炸开的瞬间,满室都是醇厚的粮香。
沈墨寒眼尾微挑——那香气里裹着若有若无的梵音,是只有修者能听见的城隍法咒。
她指尖轻点桌面,《因果卷轴》“唰”地展开,冷白的光映得众人脸色青。
卷轴里的画面在跳动:黄泉入口的阴雾翻涌如沸,无数白骨战车碾过血河,新势力领的骨刀挑着颗滴着黑血的人头——那是前日派去探路的三长老。
大祭司的红袍在雾里像团活物,他每走一步,脚下就爬出无数青面鬼手。
“他们集结了十万阴兵,还有三千活人祭。”沈墨寒的声音像冰锥,“子时三刻,阴门大开。若让他们冲过黄泉桥,北洋七十二城的活人魂,够他们炼三年。”
玄风长老的铁拐“当”地砸在卷轴上,震得画面一阵扭曲:“那还等什么?老子带玄风派的死士守桥!”
“等等。”清风道长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他望着卷轴里自己道童的尸体被阴兵拖走,喉结动了动,“我我观星台还有十二盏镇魂灯。若能在桥头布下星罗阵,或许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