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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味蕾之外的荒芜(第1页)

橡木塞弹出瓶口的瞬间,细密的气泡升腾而起,这曾是我最熟悉的乐章。可当红酒滑过舌尖,我尝到的只有苦涩的麻木。酒杯在指间摇晃,琥珀色的液体映出我惊愕的脸——从业十五年,我的味觉,消失了。

"程砚,你怎么了?"妻子林疏月放下手中的绘本,五岁的女儿程小棠踮着脚爬上我的膝头,奶香混着沐浴露的柑橘味扑面而来。我紧紧抱住女儿柔软的身躯,喉间像是卡着未化开的冰块,只能机械地重复:"没事,就是有点累。"

深夜,我独自蜷缩在品酒室的沙上。恒温酒柜里整排红酒泛着幽光,像无数双嘲讽的眼睛。那些曾让我着迷的香气——黑加仑的酸甜、雪松的清冽、烘烤橡木的焦香,此刻都成了记忆里的幻影。手机屏幕亮起,是合作酒庄来的消息:"程老师,下周的品鉴会"我颤抖着按下删除键,玻璃镜面倒映出我扭曲的面容。

林疏月很快察觉到了异样。她默默收起我所有的品鉴工具,将酒柜锁进杂物间,却在每天清晨变着花样准备早餐:蜂蜜松饼、桂花酒酿、现磨咖啡。"尝尝这个?"她的指尖沾着蓝莓酱,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可当舌尖触到果酱,我尝到的只有黏腻的甜,像一团化不开的绝望。

小棠依旧每天举着画本凑到我面前:"爸爸,这是我画的全家福!"歪歪扭扭的线条里,我们三人手牵手站在彩虹下。我强撑着笑容夸她画得好,却在她转身时将脸埋进沙,任由泪水洇湿布料。

变故生在入秋的雨夜。林疏月的手机在餐桌上震动,她盯着屏幕脸色骤变:"医院临时有台手术程砚,你去接小棠好不好?"窗外的雨敲打着玻璃,我窝在沙里盯着电视屏幕,里面正在重播去年的国际品酒大赛,镜头扫过领奖台上意气风的我。"我不想出门。"喉咙紧,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陌生。

林疏月攥着车钥匙的手微微抖,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我开完会去接她。"门被轻轻带上,雨声里混着她仓促的脚步声。我望着窗外的雨幕,突然想起小棠最喜欢踩水坑,每次都会咯咯笑着溅自己一身泥水,回家后却举着湿漉漉的鞋子说"我自己洗"。

凌晨三点,刺耳的警笛声划破夜空。林疏月浑身湿透地冲进门,怀里抱着小棠的粉色书包,拉链上的小熊挂件还在晃悠。"幼儿园老师说说小棠五点就走了"她的声音破碎成细小的沙砾,手机屏幕亮着未接来电,最上面是二十七个我的号码。

寻找小棠的日子漫长如世纪。林疏月辞去了主任医生的职位,每天抱着寻人启事在大街小巷奔走。我木然地跟着她张贴海报,看着路人匆匆掠过的眼神,像极了那些被我删除的未读消息。她的长开始夹杂银丝,眼角的细纹里藏满疲惫,却仍会在深夜为我掖好被角,轻声说:"会找到的。"

三个月后的清晨,我在厨房现了离婚协议书。林疏月正在收拾行李,青瓷花瓶里的百合已经枯萎,花瓣落在台面上,像一片片褪色的叹息。"程砚,"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们都被困住了。"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在她新添的白上镀了层冷光。

签字那天,我才在书房抽屉里现小棠的最后一幅画。背面用拼音写着:"爸爸要开心,等我长大,做你最厉害的小帮手!"画里的我捧着巨大的酒杯,嘴角上扬的弧度比彩虹还要灿烂。泪水滴在画纸上,晕开一片模糊的彩虹。

如今,我独自住在城郊的老房子里。酒柜依旧锁着,钥匙被我扔进了护城河。偶尔路过幼儿园,会看见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扑进妈妈怀里,笑声清脆得像风铃。我总在远处驻足,直到暮色将影子拉得很长,长得仿佛能延伸到那个被雨淋湿的黄昏。

林疏月偶尔会来消息,说她在山区支教,孩子们都叫她"月亮老师"。我从未回复,只是反复摩挲着离婚协议上她的签名,墨迹早已干涸,就像我们曾经鲜活的爱情。

味觉消失的那天,我以为失去的只是辨味的能力。后来才明白,有些失去,远比味蕾的荒芜更蚀骨。那些被我错过的拥抱、忽视的笑容、挥霍的温柔,都成了永远无法填满的空洞,在余生的每一个晨昏,出无声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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