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天道宫宫主,还不是苏云。
而洛凝霜,也还不是冰棺中一具了无生机的睡美人。
她跪在同样白衣胜雪的师尊面前,素净的小脸上没有半分情绪,像一尊精致的瓷娃娃。
风雪从殿外灌入,吹动师尊的衣袂,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
“霜儿,你已将《太上忘情录》修至第八重,离大成只差一步。”
“但这一步,是天堑。”
“想要断情绝欲,必先知晓何为情,何为欲。”
师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目光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近乎于道的平静。
“若从未真正入世,又谈何出世。”
“今日起,你便下山去吧。”
“去红尘里走一遭,去体验七情,去感受六欲。”
“何时你觉得,这世间万般情爱,不过尔尔,可随手拾起,亦可随手丢弃,便是你功成归来之时。”
洛凝霜叩,声音平直得听不出任何波澜。
“弟子,遵命。”
那一年,她十九岁,带着一颗比冰雪还要干净剔透的心,走出了天道宫。
而彼时的段青冥,是无极魔宗万年不遇的奇才,是力压同辈所有天骄的圣子。
一头张扬的白,一袭不羁的黑袍,腰间常挂着一个酒葫芦,眼角眉梢总是带着三分懒散七分桀骜。
两条截然相反的道路,终究还是在名为命运的棋盘上,撞到了一处。
他与洛凝霜的相遇,是在一处黄沙遍地的上古遗迹。
残垣断壁,风蚀的石柱斜斜插入沙土,诉说着一段被岁月遗忘的古老历史。
空气中弥漫着尘埃与腐朽的气息,燥热的阳光将一切都烤得有些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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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凝霜就站在这样一片苍凉的废墟之中。
她一袭白衣,与周遭的土黄形成了刺目的对比,仿佛一朵不染尘埃的雪莲,开错了地方。
她的周围,围着五六个气息彪悍的修士。
他们衣衫褴褛,眼神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淫邪,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
为的刀疤脸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双浑浊的眼睛在洛凝霜玲珑有致的身段上肆意打量。
“啧啧,多俊俏的仙子。”
“就是性子冷了点,像块冰疙瘩。”
另一个瘦高个的修士嘿嘿怪笑。
“冰疙瘩才好,捂热了才有意思。”
“小美人,别怕,哥哥们会好好疼你的。”
刀疤脸伸出布满老茧的手,带着污秽的狞笑,抓向洛凝霜那张完美无瑕的脸。
洛凝霜依旧静静地站着,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倒映着越来越近的脏手,却未起半分涟漪,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只是在分析。
分析这些人的修为,分析他们的意图,分析他们身上涌动的情绪——贪婪、欲望。
这些,都是师尊要她下山体验的东西。
就在那只手即将触碰到她肌肤的前一刹那。
空气,仿佛凝固了。
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怖威压从天而降,沉重得让那几个劫修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刀疤脸的动作僵在半空,脸上的狞笑变成了极致的恐惧。
不远处,一道修长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
他斜斜地靠着一根断裂的石柱,一头张扬的白在风中微动,黑色的衣袍上绣着暗金色的繁复魔纹。
那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上,挂着一丝懒洋洋的、看好戏般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