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坠的幽光不再狂暴外溢,反而如同凝固的液态翡翠,沉甸甸地包裹着楚烬的胸膛。那层覆盖了巨大创口的暗铜色“皮膜”彻底硬化,呈现出历经岁月侵蚀的古铜色泽,表面流淌着细微的、仿佛活物的幽绿纹路,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沉闷如鼓的“咚!咚!”声。这声音取代了心跳,成为溶洞内新的主宰,每一次响起,都震得地面细微的石砾簌簌跳动。
铸造,已至最后关头。
幽绿光芒如同有生命的触手,探入楚烬四肢百骸的每一个角落。冰冷的“血液”——那粘稠、沉重、散着金属腥气与衰败死气的暗金绿色液体——在强行贯通的青铜脉络中奔涌得愈顺畅。所过之处,生机被彻底冻结、覆盖、取代。
“嗤…嗤嗤…”
细微而密集的声响从楚烬体表传来。他右半边曾被妖丹烈焰灼烧得皮开肉绽的区域,焦黑坏死的皮肉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度被“镀”上暗铜。新生的皮肤坚韧、冰冷,如同陈旧的青铜皮甲,表面甚至析出细小的、闪烁着幽绿光泽的金属颗粒,如同最粗糙的铆钉,将裂口强行焊接。狰狞的伤口化作了一道道扭曲凸起、闪烁着金属寒光的疤痕,如同被拙劣铁匠捶打修复的残破铠甲。
左半边曾被幽冥死气冰封的躯体,坏死的青紫色皮肉彻底转化为一种死寂的铅灰色,僵硬如万年寒铁,无数细微的、类似青铜锈迹的暗绿斑点密密麻麻地浮现、蔓延,透着一股腐朽与坚固并存的诡异质感。
骨骼内部的剧变接近尾声。断裂处被青铜胶质强行粘合的部位,新生的骨质呈现出黯淡的青铜色泽,密度高得惊人。骨膜之上,那些如同古老青铜器铭文般扭曲繁复的纹路彻底清晰、固化,随着“引擎”的搏动而明灭闪烁,每一次明灭都泵出无形的冰冷力量,加固着这具正在诞生的非人之躯。
那垂落的暗金骨臂,成了这场改造中最后的顽固堡垒。骨爪上黯淡的符文在幽绿光芒持续的压制下,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却始终不肯彻底熄灭。三根尖锐的骨指微微颤抖,指端的裂痕在幽绿能量的侵蚀下,正缓慢地被一种带着金属质感的暗铜色肉芽覆盖、弥合,试图将其强行同化。
就在这时,楚烬左肩胛骨下方,那曾被矿洞石碑触、烙印下的诡异黑纹,毫无征兆地灼热起来!
嗡!
一股并非源自青铜坠或葬渊的、更加古老、更加混沌的气息,猛地从那片皮肤下爆!那黑纹仿佛活了过来,如同拥有生命的烙印,在暗铜与铅灰交织的皮肤上剧烈蠕动、膨胀!它不再是简单的图案,而是化作了一枚深邃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旋涡!
“呃啊——!”
楚烬残破的喉咙里挤出不成调的嘶吼,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一股源自灵魂深处、远肉体改造的撕裂剧痛,瞬间淹没了他残存的意识!
旋涡般的黑纹中心,骤然投射出一片模糊却令人心碎的幻象碎片:
冰冷的锁链,闪烁着不祥的暗红符文,如同毒蛇般贯穿虚空!
锁链尽头,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脏被无情地贯穿、束缚!鲜血顺着冰冷的锁链蜿蜒流淌!
心脏上方,一张模糊却刻骨铭心的脸——白璃!她的眼神并非痛苦,而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无声的哀恸!嘴唇翕动,似乎在说着什么,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这画面一闪即逝,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倒影,瞬间破碎!
“吼——!”
左肩黑纹的爆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引信。楚烬胸膛那搏动的暗铜“引擎”骤然爆出前所未有的强烈幽光!仿佛受到了最强烈的挑衅,冰冷的秩序之力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瞬间压过了黑纹爆带来的混沌冲击!
幽绿光芒彻底淹没了那不甘的暗金骨臂!骨爪上最后残存的符文如同脆弱的琉璃,“啪”一声彻底崩碎、湮灭!三根骨指上的裂痕被汹涌的暗铜色肉芽彻底覆盖、填平,指尖的锋芒被强行钝化,整条右臂如同被投入熔炉重新锻造,从狰狞的凶器,被强行“熔铸”成一条更加粗壮、覆盖着细密暗铜鳞片、末端是厚重金属拳套形态的手臂!毁灭的气息被强行禁锢、内敛,只剩下纯粹的、非人的力量感!
黑纹的爆与“引擎”的镇压,如同两股洪流的终极对撞!
楚烬的身体成了最后的战场。他全身的皮肤、肌肉、骨骼都在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体表那些尚未完全转化的区域,在幽绿光芒的绝对压制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杂质,暗金的余烬与铅灰的死气被彻底焚烧、驱散、覆盖!
嗤嗤嗤——!
大片大片焦黑的死皮、坏死的肌肉组织,如同燃烧后的灰烬般从他身体表面簌簌剥落!露出下方新生完成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暗铜色基体!
这剥离痛苦到极致,也彻底到极致。仿佛一层虚假的、脆弱的旧壳被强行撕去,露出了内里被锻造完成的、真正的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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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最后一片腐朽的皮肉剥落,溶洞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楚烬静静地躺在血污与剥落的残骸之中。
他的躯体,已彻底脱离了“人”的范畴。
通体呈现出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厚重而冰冷的暗铜色泽,如同从古墓深处挖出的青铜雕像。皮肤完全被细密、坚韧、闪烁着幽绿微光的金属鳞片所覆盖,关节处是更加厚重的青铜甲叶结构,活动时出低沉的金铁摩擦声。胸膛中央,那搏动的暗铜“引擎”被一圈繁复的青铜纹路拱卫,如同镶嵌在铠甲上的动力核心。
右臂化为覆盖暗铜鳞片、末端是厚重金属拳套的形态,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左臂则呈现出铅灰色的金属板甲质感,沉重、冰冷,表面浮动着暗绿的锈迹斑点。
双腿同样完成了改造,膝盖、脚踝等关节处覆盖着棱角分明的青铜护甲,双脚如同沉重的青铜战靴。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头部。面部的皮肤同样被细密的暗铜鳞片覆盖,只留下口鼻的缝隙。原本的头早已在能量冲刷中化为飞灰,头皮也被暗铜鳞片取代,如同戴上了一顶狰狞的青铜头盔。唯有那双眼睛,依旧保留着人类瞳孔的形状。
但瞳孔的颜色,却昭示着非人的本质!
右眼,瞳孔深处那点被压制到极限的葬渊余烬,如同风中的火星,倔强地燃烧着,透出毁灭与暴戾的暗金光芒!
左眼,瞳孔深处那点冰冷的幽绿光点,此刻却稳定而清晰地燃烧着,如同亘古不化的玄冰核心,散着绝对的秩序与掌控!
暗金与幽绿,毁灭与秩序,在这张非人的金属面孔上形成诡异而恐怖的对视。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金属腥气、古老尘埃气息以及冰冷煞气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以楚烬为中心,缓缓弥漫开来。空气变得粘稠、沉重,连光线似乎都在这具“器匣之躯”的周围生了细微的扭曲。
莫老宽大的灰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他那双洞穿万古的眼眸死死盯着楚烬,尤其是那双非人的异色瞳孔,枯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失态的凝重与惊疑。
“器…钥…匣…三者强行熔铸…竟…竟真的成了?”他沙哑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葬渊的凶戾被囚于右臂…青铜坠的秩序化为左躯核心…而承载这两股禁忌之力的‘匣’…竟以血肉为引,化为了这…这‘青铜尸傀’之躯?”
“吼…”
一声低沉、沙哑、如同两块锈蚀金属摩擦出的嘶鸣,从楚烬布满鳞片的喉间挤出。这声音不再蕴含痛苦,只有一种冰冷的、空洞的迷茫,仿佛初生的野兽在辨认自己陌生的躯体。
随着这声嘶鸣,他那覆盖着暗铜鳞片的左手,似乎无意识地动弹了一下。五指缓慢地屈伸,覆盖着铅灰色甲片的手指摩擦,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声响。
就在这轻微的动作间——
咔嚓!
他左手下方一块半人高的坚硬岩石,毫无征兆地从中裂开一道深深的缝隙!仿佛那指尖无意识逸散出的、极其微弱的冰冷煞气,便已具备了实质的破坏力!
莫老的眼神骤然一缩!枯槁的手指猛地攥紧了宽大的袖袍。仅仅是初步苏醒,无意识的力量逸散就如此恐怖?这具“器匣之躯”的潜力…或者说危险性,远他的预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