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矿炼狱·葬渊泣血
血色残月高悬于罪域矿场的穹顶,像一块被强行嵌在灰黑天幕上的、腐烂的巨大血痂。它散出的不是月光,而是粘稠、污浊的暗红色光雾,如同亿万腐尸口中喷吐出的混合着血腥与硫磺的浊息,沉甸甸地浸透了矿场的每一寸空间,每一块矿石,每一具疲惫不堪的躯体。
空气是粘滞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和内脏腐败的恶臭。地面早已不是泥土,而是被层层叠叠凝固的血垢、矿渣和不知名秽物覆盖的坚硬壳层。在这层污秽的硬壳之下,如同大地溃烂的伤口,无数纵横交错的裂缝中,正不断渗出粘稠、漆黑、仿佛拥有生命的液体——黑血。
这些黑血如同活物般蠕动、汇聚,像无数条贪婪的黑色蛞蝓,悄无声息地缠上矿奴们早已溃烂流脓、甚至露出森森白骨的双脚。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在死寂的矿场中突兀响起。
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矿奴,脚踝被一团突然加缠绕的黑血死死缠住。那黑血仿佛带着强酸,瞬间腐蚀了他的皮肉,紧接着,那本就脆弱的脚骨在令人心胆俱裂的“咔嚓”声中应声断裂!
“啊——!!!”少年惨叫着栽倒在脚下污浊粘稠的血泊中,剧痛让他浑身抽搐。他惊恐地看着断裂的脚踝处,那漆黑的血液如同嗅到血腥的蚂蟥,顺着断骨的茬口,疯狂地钻了进去!“它在吃我的骨髓!救…救我!!”少年凄厉的嘶嚎划破夜空,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下,血管如同被注入了墨汁,瞬间凸起狰狞扭曲的青黑色纹路,并且迅蔓延。被黑血沾染的皮肉,更是像遇到烈火的蜡油,肉眼可见地融化、剥落,露出里面惨白的骨头!
“吵死了!肮脏的蛆虫!”
一道裹挟着腥风的黑影带着破空厉啸骤然降临!
啪——!!!
如同西瓜被重锤砸爆!少年的头颅在一声闷响中轰然炸开!红的、白的、混合着腥臭的黑血,如同泼墨般溅满了旁边嶙峋的岩壁!伽罗监工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血雾之中,他手中的玄铁鞭梢还滴落着混合的浆液。他那只覆盖着黑色鳞片、长着三只冰冷竖瞳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只有赤裸裸的残忍和厌烦。
“再有哀嚎者,这就是下场!”伽罗的声音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带着金属的冰冷质感,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在恐惧中瑟瑟抖的矿奴耳中。
然而,矿洞深处,那如同巨兽喉咙的黑暗甬道里,一种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压过了伽罗的警告。那是无数黏腻、湿滑、仿佛无数舌头在舔舐岩石的低语,层层叠叠,汇聚成一个庞大而饥渴的意志:
“饿……饿啊……”
随着这低语的响起,整个矿洞的岩壁仿佛活了过来!粗糙的岩石表面,开始密密麻麻地渗出腥臭、粘稠的血珠!这些血珠如同拥有生命般滚动、汇聚,在矿奴们惊恐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在矿洞中央的岩壁上,迅凝聚成一张足有三丈高的、流淌着污血的巨口!
巨口张开,露出里面由凝固血块和蠕动的黑血构成的、深不见底的喉咙。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骤然爆!
“不——!”那个刚刚失去头颅的少年矿奴残留的无头残躯,连同周围几个躲避不及、被黑血缠住的倒霉矿奴,如同被卷入漩涡的枯叶,惨叫着被那张巨口吞噬!
“咕咚——!!!”
一声沉闷、巨大、如同巨石投入深潭的吞咽声在矿洞内回荡,震得岩壁簌簌落灰。紧接着,是令人头皮麻的、密集到极致的骨骼被碾碎、筋肉被撕裂的咀嚼声!
几息之后,那张巨大的血口猛地收缩,如同呕吐般,“噗”地一声,喷出一大蓬混合着碎肉和粘液的森白骨渣!骨渣雨点般落下,砸在矿奴们身上,冰冷刺骨。
巨口并未消失,反而猛地张开到极限,对着矿场上方那轮血月,出了一声混合着亿万怨魂尖啸的、足以撕裂灵魂的恐怖咆哮:
“葬渊……饥饿!!!”
声浪化作实质的血色音波,裹挟着浓稠的血腥和令人作呕的腥风,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撞在每一个矿奴的心口!无数人当场吐血昏厥,更多的人蜷缩在角落,如同待宰的羔羊,在极致的恐惧中等待着被吞噬的命运。
楚烬蜷缩在矿洞边缘一处狭窄的岩壁凹槽里,身体因寒冷、饥饿和无处不在的恐惧而微微颤抖。他紧紧捂住左肩,那里的疼痛如同有烧红的烙铁在皮肉下滚动,盖过了矿场其他地方的惨叫。那诡异的黑色纹路,如同活着的毒蛇盘踞在他肩头,此刻正散着灼人的高热。
他低头看向自己紧握矿镐的右手。虎口处,之前被尖锐矿石划开的伤口,边缘的腐肉正在簌簌脱落,露出底下森白、甚至隐隐泛着黑气的指骨!更可怕的是,伤口深处渗出的并非鲜红,而是粘稠的黑血!这些黑血如同跗骨之蛆,无视了草草包扎的破布条,正丝丝缕缕、顽固地向着指骨的骨髓深处钻去!每一次钻动,都带来一种深入灵魂的、令人几欲疯狂的剧痛和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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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伤……不对劲……”一个沙哑、疲惫的声音在楚烬耳边响起。是蜷缩在他旁边的老矿奴陈伯。陈伯在矿场熬了三十年,浑身都是黑蚀毒留下的疤痕和溃烂,一只眼睛浑浊不堪,但此刻仅剩的那只独眼里,却充满了惊疑和深切的忧虑。他颤巍巍地伸出枯树枝般的手,掰碎了几株好不容易藏起来的、散着微弱清香的止血草,小心翼翼地敷在楚烬右手虎口那暴露的骨头上。
嗤——!!!
令人心头紧的声音响起!那几株翠绿的草药,刚一接触到楚烬伤口边缘残留的黑血,瞬间如同被泼了浓硫酸,出刺耳的“滋啦”声,眨眼间便碳化、黑、化作几缕带着焦糊味的青烟飘散!
“老天爷!”陈伯的手猛地缩回,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骇然,“普通的黑蚀毒……不会这么霸道!更不会……啃骨头!”他看着楚烬那暴露在空气中、隐隐黑、甚至有细微黑气缭绕的指骨,声音都在抖,“孩子……你这伤……邪门!邪门得很啊!”
就在这时——
轰隆隆隆——!!!
东侧靠近矿场边缘的一条狭窄矿道,毫无征兆地生了剧烈的塌陷!巨大的石块如同雨点般砸落,烟尘混合着血雾冲天而起!凄厉的哭喊声瞬间压过了矿洞深处的低语。
“小七!我的小七啊!”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嚎响起。
楚烬和陈伯猛地扭头望去。只见塌陷的矿渣边缘,一个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瘦小得像只猴子的男童,下半身被一块巨大的、棱角狰狞的矿石死死压住!鲜血正从他身下汩汩涌出。更要命的是,附近地缝中渗出的黑血,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黑色蚁群,正出贪婪的“嘶嘶”声,疯狂地涌向小七被压住、鲜血淋漓的右腿!
“孩子!撑住!”陈伯脸色剧变,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他顾不上那些涌动的黑血,用尽全身力气去推那块压着小七的巨石。石头纹丝不动。陈伯猛地抬头,浑浊的独眼死死盯住不远处正冷漠看着这一切的伽罗监工。
“大人!求求您!慈悲!救救孩子!他才三岁啊!”陈伯嘶哑地哭喊着,不顾地上污秽的黑血和尖锐的碎石,“砰砰砰”地对着伽罗的方向磕起头来。额头撞击在坚硬的、浸透黑血的地面上,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混着黑泥流下。
伽罗脸上那三只冰冷的竖瞳,连一丝波动都没有。他如同看着一场无聊的闹剧,缓缓踱步过来,沉重的铁靴踩在黑血和碎石上,出令人心寒的“嘎吱”声。他走到不停磕头的陈伯面前,看都没看被压住的小七一眼,抬起他那覆盖着黑色鳞片的右脚,狠狠踩在陈伯那只正撑在地面、枯瘦如柴的手上!
“咔嚓!”
清晰的指骨碎裂声响起!
“呃啊——!”陈伯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因剧痛而蜷缩抽搐。
“老废物,也配求情?”伽罗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他脚上继续用力碾磨着陈伯那只被踩碎的手掌,骨头碎裂的声音令人牙酸,“卑贱的矿奴,只配成为黑蚀的养料,或者……”他三只竖瞳转向被压住、因剧痛和恐惧而哭得声音嘶哑的小七,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成为取悦我的玩物。”
这极致的冷漠与残忍,如同点燃火药桶的最后火星!
“畜生!!!”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从岩壁凹槽处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