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自尊心,她有自己坚守的底线。
就算处境再狼狈,再艰难,江晚钰也从未有一刻想要别人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自己做错事自己要担责,她不想欠任何人,更是作为一个女生,她不能也不被允许去欠一个男孩子的人情。
更何况是一笔五百万的巨款。
“不敢拿?可我真的不缺这笔钱。”麦麦看出了她的心思,直言戳破道。
江晚钰闻言顿时坐直了身子,她有些慌张地舔了舔干涩的唇,有些结巴道:“麦、麦麦,我……我对你没有任何意见,但是,不管你缺不缺这笔钱,我都不可以拿!”
“那怎么办呢?”麦麦眼神转向疾跑回来的王兆,他脸上笑得灿烂,此刻正在和他的同事诉说天降五十万的惊喜。
江晚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刚想问一句怎么了,就听见麦麦的声音缓缓道来:“我可是给在场的工作人员一人五十万的加班费了,他们和我非亲非故,不是朋友,甚至只是今天才认识的陌生人,我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他们都敢拿,你作为我的朋友,你在怕什么?”
江晚钰满脸错愕,她还没消化完这段话的内容,就听着视线投向的人群处,无数声卧槽与尖叫声响彻整个房间。
“真的吗!五十万!?我们一人五十万!?”
“卧槽!卧槽!我能拿五十万?”
“我这不是在做梦吧?这是真的吗?”
被王兆聚集在一起的工作人员听到这一消息无疑不是大脑一片空白的,他们一遍遍地问道这是不是真的,说话间,脸上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王兆同样兴奋着,即使他早就被告知得到了五十万的巨款,但直到拿着黑卡去取钱,并得到准确转账信息时还是觉得不太真实,到现在都没缓过劲来。
此刻被同事炙热的目光注视着,他疯狂点头,无比肯定地回道:“是真的!老板让我去取的,一千万,整整一千万,说是给我们当作加班费和精神损失费!等下就会到账了。”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的口袋里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震动声,他们连忙伸手往裤兜里掏着手机,颤抖着手指,艰难打开锁屏界面后直奔短信。
在亲眼看到入账五十万的字眼时,人们瞬间炸开了锅,二十个人的声音交杂着尖叫,竟有种人声鼎沸的既视感。
“你……你给了他们一人五十万?!”江晚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
“是啊。”麦麦点点头,冲着她温和一笑,声音轻柔却有力,他反问道:“所以,你在怕什么呢?”
“我……”江晚钰咬着嘴唇有些不知所措。
话语支支吾吾间,眼神也不断乱瞟着,似是有意躲避着麦麦的目光,她不敢去看。
麦麦轻轻唔了一声,笑着耸了下肩:“担心我以后威胁你?还是怕我对你做什么?”
他说的谈笑风生,江晚钰瞬间就不好意思了起来,她慌慌张张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相信你不是这种人,只是我是女生,我不该……”
“不该什么?”麦麦打断她道,“这笔钱是我自愿给的,你并没有求我,也没有主动让我帮你还债,这五百万从始至终都是我单方面和李齐的交易,和你无关。”
说完,趁着对方还未开口,麦麦又补了一句,问道:“你并没有欠人家五百万吧?”
江晚钰立马摇起了头,连声否认道:“当然没有,是他在敲诈你!”
“那不就得了?”麦麦清亮的少年音在耳边缓缓吐字,一声温和的笑意伴随着短句传来,他说得轻柔细语,像是怕她反应不过来,还特意放慢了语调道:“你又没欠五百万,而我给的是五百万,李齐要的是五百万,从各种意义上来说,我并不是在给你还债,我只是在和李齐交易而已,只不过这项交易正好可以赎你的自由身。”
麦麦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有负担了,这笔钱和你没有关系。”
“你自己也清楚,这是年少无知时犯下的错误,现在误打误撞可以和过往一刀两断了,你难道不向往吗?”麦麦双眸平静地注视着她,话语间一点点的给人向正确的方向引导,他用着好朋友之间聊天时会开玩笑的语气,对她说道:“我还以为你早就在想之后的日子怎么打算了。”
“没、没有……”江晚钰低下头,声音闷闷道。
麦麦抿了口茶水,他顿了顿,漫不经心地说道:“一个人的自由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有多么的重要,我相信你比我更加清楚。以前的你不爱惜自己的羽毛,现在吃一堑,长一智,也该为自己的以后好好做打算了。”
说完,麦麦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他说:“我说这么多,并不是想要说教你,也不是想用爹味的语气职责你,而是想让你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钱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的未来啊。”
麦麦直勾勾地看着她,那双眼睛永远是那么深邃,永远是那么的犀利,他总能在这种对视中看出对方的想法,此刻的他,也很想在江晚钰眼中,读到那份坚定且赤诚的决心。
“我的未来吗……”江晚钰有一瞬失神,她愣愣地跟读了一句,随后便又陷入了沉默中。
“对,你的未来,你的。”重读的两字无比肯定,说着,麦麦伸手抽过两张餐巾纸递过去。
江晚钰眼眶发红,她接过纸,脸上的泪痕已经将她的妆打花,她吸着鼻子,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可不管她如何的压制,眼泪就是像不要钱一般,一直在掉。
麦麦也没想到她的情绪会失控成这样,他不喜欢看别人哭,尤其是女孩子,这种场面总会让他有种愧疚感。
看着江晚钰不断落下的眼泪,和她呜咽着拼命压下的哭声,于心不忍地招呼了一旁的工作人员去买点湿巾过来。
收到巨款的工作人员早已经对麦麦马首是瞻,他说要湿巾的话语刚落,旁边的两个工作人员就立马一声应下,说了句稍等,便飞快跑了出去。
在工作人员还未回来之际,麦麦便不断地给人递纸。
他说不上什么好听的安慰话,越是在这种时候,唯有选择沉默,才是他的最佳方法。
湿巾送达后,麦麦将一整包全部递给了江晚钰。
对方接过时说了声谢谢,便准备着开始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
但江晚钰似乎高估了自己收敛情绪的能力。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止住了哭声,将脸上被泪水打湿的妆容擦拭干净后,江晚钰冲着麦麦略带歉意地笑了笑:“抱歉,刚刚有点失态了。”
麦麦摇摇头:“没事,不哭了就好。”
江晚钰匀了匀气息,她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自嘲的笑意,她道:“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听别人和我说这些话了,没有人会让我去考虑自己的未来,连我自己都不在乎。”
“你还是在乎的吧,不然,你不会流泪的,对吗?”麦麦回她说道。
江晚钰愣了愣,她错愕着,目光又开始失神。
半响,她轻轻笑了一下:“我应该在乎吧,但不管我在不在乎,这都不是我现在能考虑的,李齐说得没错,读大学期间我和他谈恋爱,吃,穿,用,住基本都是他在给我,于情于理,我其实都没有资格去说他,因为我是受益者,从始至终都是受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