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与之同时。
大殿外,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扑了进来——
“哥哥!清晏是你的亲儿子啊!”
在整个大殿内,除了谢清晏与戚白商之外,所有如遭雷劈的震撼下——
长公主猛然推开了殿门,踉跄着摔入殿内,歇斯底里,痛哭流涕。
“哥……不能杀他……他是谢琅、是你的琅儿啊!!!”
痛彻的哭声,犹如吞天噬日的潮水弥漫过死寂长野。
“当啷!”
长剑脱手,重落在地。
在长公主扑上前来,抱着谢清晏哀哭欲绝的声音里,谢策向后,险些倒仰回去。
“陛下!!”同样震撼的邱林远猛然反应过来,扑上去扶住了谢策。
谢策从一潮盖过一潮的耳鸣声,眼前时黑时白的交替恍惚里,慢慢找回他嘶哑的声
春鈤
音。
“你说……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他……他是谁——琅儿??”
像是被最后一个人名拽回了全部的生息与力气,谢策粗喘着气,猛地拂开了邱林远。
在跪了满地的大员们战栗难已的惊骇里,谢策一步步走向谢清晏。
那双眼中满是血丝,那张年华不再的龙颜上震惊、悔恨、却又掺着一丝失而复得近乎疯癫的狂喜和小心翼翼。
只是在这位帝王最罕有的舐犊温情彻底表露之前——
谢清晏缓慢扣住了长公主的手,不必问,他也知晓她为何又会从春山回到上京。
于是他只是拉开了长公主,清声平静。
“臣姓裴,不姓谢。”
“——!”
谢策身影骤止。
地上,被拂开的邱林远却陡然回神,尖声插话:“大人们,谢公身体不适,不宜见众人,你们先到殿外候着吧!”
“臣……”
“臣等告退!”
“臣告退——”
“……”
有一个算一个,便是再忠贞不二的,也绝不会脑子横到在此刻插手帝王家事。
更何况,还是如此可怕的旧日家事。
转瞬后,包括屏退左右内侍宫女的邱林远在内,所有人全都转到殿外。
殿门被重重合上,不留缝隙。
大殿之中,只余下谢清晏与戚白商,僵立原地的谢策,以及跪坐在地垂泪难已的静安长公主。
谢策原地踏过两步,像是被触怒的年老的狮子:“你——”
他的手指向长公主,“你说!你来说,这样一个大逆不道之人!他怎么会是朕的琅儿?!”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
谢清晏冷然抬眸。
“上纲不正,臣子何为?”
“你!!”谢策气急败坏地仰头:“邱林远呢,邱林远!拿朕的佩剑来!朕要斩了这个逆子——”
殿外鸦雀无声。
众大员望着的邱林远眼观鼻鼻观心。
他跟在谢策身边太多年,是震怒还是佯怒,邱林远闭着眼都能听出来。
而殿内。
谢清晏在长公主一声惊呼里,弯腰捡起了地上掉落的长剑,走向谢策。
谢策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几乎下意识想要后退,但帝王的自尊与傲慢决不允许他那样做——哪怕面对的是他最怀缅最曾让他沉恸于“早夭”的儿子。
在谢清晏踏至他面前半丈内,谢策终于眉峰一抖:“你想做什么?”
谢清晏冷淡地撩起眼:“陛下若问心无愧,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