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白商心中发笑,也不由地想逗身边那人轻松些——从方才见了她,谢清晏昔日那副温柔渊懿的画皮便连半点影儿都不见了。
可惜谢清晏没领情,仍是眼神沉郁。直到侍卫得令回来引他们入殿。
议事殿内。
谢策独坐大殿正首的御用书案后,沉眉怒目,色厉却又隐忍地望着眼皮底下,那个在书案上搁着的物件。
那是戚白商擂鼓受刑后呈上的“证物”。
一枚雕篆了“琅”字的玉璧。
从许久前他就在盯着它看,殿内大臣们激烈的争辩似乎充耳不闻,他只死死望着它,到瞳白爬上血丝也不觉。
直至此
椿?日?
刻,谢清晏携戚白商入殿。
刚受过刑的女子蹙眉跪礼,而被谢策凝视着,踏进殿内的谢清晏从始至终不曾抬眸望来一眼,只是扶着女子,又随她跪下去。
谢策的眼皮猛跳了跳,扶着桌案的手向后支起上身:“朕说过,你不用跪。”
“陛下——”
拥护二皇子的老臣焦急抬头。
可惜被谢策横了一眼,就缩着脖子咽下话去。
“臣戴罪之身,”谢清晏冷然垂眸,不卑不亢,“自然要跪。”
“哦?”谢策声沉,“那你告诉朕,你何罪?”
谢清晏似薄唇含笑,终于抬眸望向那位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
眼底却无敬畏,尽是冰冷料峭。
“陛下降罪,无罪亦罪。”
“——你大胆!!”
胆战心惊的二皇子派老臣陡然仰头,脸色兴奋又狰狞,像是嗅到了腐肉便再难掩贪婪垂涎的鬣狗。
对方蓦然出列,跪地叩首:“陛下,此子不知感鸣圣恩,还胆敢指摘天子、欺君犯上,必是当年逃脱的董家子啊!”
“不错啊陛下!”
立刻又有朝臣跟着出列:“此子包藏祸心,断不可留!”
“还请陛下下旨,将此等谋逆旧犯问斩!”
“……”
众人喧噪里,谢策却一言不发,死死盯着殿下的谢清晏。
像是要从他脸上找出一个答案。
二人间像是有一根紧绷的弦,在朝臣一声声潮涌般的推促下,即将崩断。
就在那刹那间。
“陛下。”
戚白商轻音如泉,未争高声,却自清泠岿然地伏身叩首。
“臣女为谢公击鼓鸣冤,还有一件证物,尚未呈给陛下。”
“大殿之上,岂容你一介女子开口?!”为首的老臣怒声斥责。
谢清晏冷眸睨过去。
那老臣一瑟,下意识吞了口口水,想往两旁退避。
戚白商不为所动,抬眸直面龙颜:“这件证物,足可证明谢清晏当日是一心护驾,谋逆者并非旁人,正是宋皇后与二皇子!”
“——!?”
如平地惊雷,顿时炸得殿内轰然。
这一次不论是保二皇子的、还是保谢清晏的,都坐不住了。
虽宋家事弊,但宋皇后这个罪魁祸首如今身死,宋家悉数获罪,二皇子仍是储君之位的最有利人选——便是想要保下谢清晏的朝臣们,也没敢直接向谢聪发难。
谢策倒是反应并不剧烈。
他将冷沉而杀意隐忍的目光转向了戚白商:“你可知,在朕面前,狂言妄语是什么下场?”
戚白商不卑不亢:“臣女愿以性命,为自己所言担保。”
“好,好啊!”
谢策眉目一沉,“呈上你说的第二件证物!朕倒要看看,除了这玉璧,你还能拿出什么!”
“……”
谢清晏眼神微晃,抬眼望向了御案。
等他再望回戚白商身上,她已经将袖中郑重取出的类似册子的东西搁在内侍邱林远手中,由他转呈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