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总算到了,快去看看吧——象奴她、她快不行了!”
“什……”
戚白商身影一晃,顾不得云侵月等人,由巧姐儿拉向堂内。
她迈进后堂时,正撞见两个医馆学徒的小丫头掉着眼泪往外抬铜盆,盆中止血的白纱被染得刺眼。
俨然是要命的出血量了。
“姑娘来了!”
“姑娘——”
“快给姑娘让出路来!”
戚白商心口微颤,在堂内唤声里快步到了榻前。
“情况如何了?”
她跪到榻旁,低头扫过。
望见那染得半身血红的衣衫,刀口纵深与遍布脏腑的位置,戚白商心头一沉。
便是老师在,这样的伤,怕也是回天乏术了。
榻前的葛老连忙往一旁让出位置,脸上的皱纹间透着灰败与自责:“姑娘,都怪我,当时心急宋家府内情况,一时没拉住她,才叫象奴撞在了那胡贼的刀上……”
“好了,不要说这些了。”
戚白商低声道。
她拉住了象奴的手,轻颤着声:“象奴?”
“象奴,姑娘来了,”葛老也低头唤踏上面如纸色的嬷嬷,“你不是一直在等姑娘吗,她来了。”
“……姑…姑娘……”
象奴有些缓慢迟滞地睁开了眼,虚了焦点的眼眸在榻前寻索。
“我在这儿,象奴,”戚白商跪向前,眼眶泛红,“对不起,我来晚了。”
像是费了好大力气,象奴才望见了戚白商。
她眼里怀缅,遗憾,又有些释然:“姑娘的女儿,已长这么大了……”
“象奴?”戚白商哽住,“你认得出我了?”
“记起了……象奴看见那个人,就都记起了……象奴的姑娘已经没了,这世上没有象奴的姑娘了……”
象奴气若游丝地合上眼。
“象奴,你说的是谁?什么人?”
“是——是恶人……当年行宫入殿的恶人……”
象奴颤着手,将戚白商的手抓向她受了刀的伤处。
泛白的皮肉快要流尽了血,瞪大的空洞眼眸里还满是恨意与不甘:“是西、不是东,是西殿,不是东殿啊……”
戚白商浑身栗然:“你是说,当年母亲向陛下作证行宫入殿之人,是胡弗塞?!”
“是西殿,不是东殿啊姑娘!!”像是濒死之前的虚妄,象奴歇斯底里地撑起身。
“是西殿,不是东殿……”
戚白商咬白了唇,脑海里飞快构起行宫宫殿分部。
启云殿——当年裴皇后受冤枉死之所。
它在东!
以后、妃之制,皇后居东为尊,那行宫西殿,西殿住的是……
昔年贵妃,当今的宋皇后!
“——!!”
想及那来自北鄢的稀有奇毒,戚白商只觉刹那,眼前如黑夜之中豁然开明。
当年趁夜入殿的是胡弗塞,见的是宋贵妃而非裴皇后。
不巧遇母亲撞见胡弗塞入殿,宋贵妃行恶诬告在先,母亲被诏令传唤,作了误证。行祸水东引、借刀杀人之后,便是灭口!
“……象奴!!”
戚白商忽听耳畔惊声。
她慌回神。便见象奴跌躺回去,伤口处已流尽了血,脸色苍白如灰。
“象奴——”戚白商慌忙抓住了她的手。
然而抓不住的,是象奴一点点跌阖下去的眼皮。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下,落入她花白的鬓间。
这个做了很多年无忧无虑小姑娘的嬷嬷,终于还是在最后一刻,想起了她人生里最不愿想起的那一段时日。
“那夜之后,姑娘最怕火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