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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0(第37页)

他难置信地直起身:“你竟敢当街行凶!”

“戚大人此言甚谬。”悬缰之人似含笑起声,从容疏慵,若非修罗玉面尚溅着血,该是一派温润雅正,

“我夜巡至此,见此人违犯宵禁,再三示警,他仍欲不轨,方引弓、杀之。”

听了这一番胡言,戚世隐气得目睁:“那他这一身受了酷烈重刑的伤又作何解释?!”

“哦?”

谢清晏绕握缰绳,抵着马背折腰,俯身,作势望下来。

他淡漠瞥过那罪人齐根断掉的十指、满身溃烂的皮肉、刺破血筋的森森白骨,面上渊懿峻雅的笑容不改分毫。

“想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恶,应了业报罢。”

戚世隐愈怒:“他便是作了恶,自有律法来判案惩治,绝不该任人妄行酷烈——”

“戚大人。”

谢清晏漠然打断。

他高居马背,低睨下来的眸子幽黑冰冷:“依大胤律法,略卖非奴者,罪几何?”

“略卖人依其轻重,或流三千里,或徒三年!”

戚世隐想都没想便说完,跟着怒容一僵。

几息后,戚世隐惊栗低头,看了眼脚边死透的罪人,又看向戚白商。

戚白商轻垂着微颤的睫。

……果然。

“流三千里,徒三年啊,”谢清晏低声重复,声线不知何故哑下来,“怎么够呢。”

像浸着某种噬骨的恨。

“不生入无间、不足偿他罪业。”

“——”

戚白商眼睫轻颤,抬眸望向他。

正对上那人漆黑的眼。

他在她嫣然玉容上停了许久,忽笑了:“我此刻在戚姑娘眼里,想来,更是狰狞凶戾得胜过恶鬼了?”

戚白商欲言,想起兄长在畔,又迟疑停住。

谢清晏懒懒敛低了眸,提缰回马,向来处无边夜色里去:“罪人畏罪自尽,这桩案子,便送与戚大人了。”

“……”

戚世隐目光复杂地望向地上的尸首。

与之前再不同,此刻他神色间染上了难抑的嫌恶。

“白商,”戚世隐放低了声,“是这个人吗?”

戚白商从那张死不瞑目,至死都骇然狰狞的脸上瞥过,她轻叹了声:“是。”

戚世隐咬牙:“那当真是……”

罪有应得四个字到底碍于他刚擢升的大理寺少卿身份,未能出口。

此地离着大理寺官署都不远,恰是萧世明今夜因公耽搁,不多久便带着几个夜守的小吏来收拾残局了。

听戚世隐模糊了前因后果,大概描述了过程,萧世明自觉地没追问:“看这方向,戚大人是替我挡了灾啊。”

戚世隐问:“何出此言?”

萧世明一指身后来处:“过了这街口,便是大理寺官署正门,料想那人策马而来,本是要将这罪囚一箭射死在官署前。”

“他怎可能如此狂狷——”

戚世隐本能皱眉反驳,只是话说到一半,想起了月下那张溅着血的修罗玉面,他又把余下的话咽回去了。

依今夜所见那人不同以往的疯戾行事,哪有什么不可能?

戚世隐眉头郁结,忧心走向一旁的戚白商,轻言道:“白商。”

见她像猝然醒神,戚世隐一顿,改口:“今夜之事,吓到你了吧?”

停了须臾,戚白商默然摇头:“谢公为我除恨,我若怕他,天理不复。”

她轻声像自语:“只是不知,我该与他道谢,还是……”

另有代价。

——

与此同时,月下另一梢。

谢清晏策马而行,过某个巷口时,久候的另一匹马也由暗中那人一夹马腹,驱使上前。二马于夜色间齐头并驾。

谢清晏漠声问:“余下的一并清缴了么。”

“排着队画押呢,”云侵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困意盎然,“明儿个上京就得传开——有不明身份的义士连夜剿了京畿略卖的贼匪窝,数十贼人尽数伏法。要我说,大理寺就该给你送块‘青天’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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