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阳公主:“!”
顾不得和谢清晏计较,戚白商惊绝地望向了帘子上攥得发抖的那只手。
数息后。
那只手一甩,脚凳被人狠狠一踹:“戚婉儿!你给我等着!”
比来时更急切、近乎逃跑的脚步声飞快远离。
珠帘拂响,门扉扇动。
到了廊下不知遇上哪个倒霉奴仆,被征阳厉声呵斥:“滚开!刁奴!”
“……”
至此,声音方彻底消失了。
确定房内无人后,戚白商迫不及待地从谢清晏的床榻上逃了下来。
一面整理衣裙,她一面脸色绯红而没表情地睖向谢清晏:“你就不怕她真掀开?”
“她不会。”
侧靠在雕栏床围上,谢清晏长发披身,神闲而气静。
“谢侯当真了解自己的表妹。”戚白商没表情地嘲弄他,“可她若声张出去,婉儿的清誉怎么办?”
谢清晏微微摇头:“上京之中,除了三皇子与安家之外,谢瑶是最怕坐实这桩婚事之人。若传出去,便连退婚的可能也不存了。她更不会。”
“即便她会,安家与三皇子也不会放任不管?”戚白商顺着往下想了想,“谢侯摆弄人心的手段,娴熟了得。”
谢清晏微微侧眸,像是有些伤感:“你不喜欢?”
“……”戚白商:“?”
关她何事?
窗牖外天色见暗,屋内没点几盏烛火,也显得那人神色昏昧不清。
戚白商隐约觉着危险:“时候不早了。谢侯既然见好,那我便告辞归府了。”
谢清晏停了两息,忽皱起眉,抬手要覆住胸口。
“……谢清晏,你方才扣住我时,可半分病人模样都不存。”
谢清晏停住,也松了眉峰。
他温润如玉地含笑抬眸:“我并无恶意,只是身体不适,望戚姑娘医者仁心,在琅园多留一夜。”
戚白商蹙眉:“可你已经好……”
“否则,若我今夜死了,岂不是砸了上京医仙的招牌?”
“……”
戚白商微微咬牙:“你都不知避谶吗,谢侯爷?”
“镇北军内身经百战,性命由天。谢某早见惯了生死,何须避谶?”
“……”
见灯火下,长发衬得清癯孱弱的病美人斜倚着床围,明明是最残忍可怖的言语,他道来却温柔又静水流深。
戚白商心里竟生出了一丝不忍。
也难怪,他背后那样长而深的一道刀伤,那日在护国寺她为他缝伤,他竟能谈笑自若,半分不显。
“…好吧。”
戚白商再一次放回了药箱,“只此一夜,明日我还有事,不能再做耽搁。”
“……”
谢清晏似乎怔住了。
戚白商并未觉察:“刚好我去看一下,董其伤给你煎得药如何了,你先静卧……”
话音顿了下,“你为何这般看我?”
“没什么。”
谢清晏低了睫,遮去眼底波澜。
直到戚白商细致轻缓地嘱咐完,转身出去,身后榻上那人方缓抬回眼。
……他只是怕。
她心软至此,而他遇上她便难以克制,得寸进尺,将来她终归会被他逼得退无可退,兵线四溃而由他长驱。
到了那时,也不知谁会先死在谁手里-
许是那夜琴声长伴的缘故,谢清晏虽夜里又起低热,却并未梦魇缠身。
戚白商在药方里特意加了静神安眠的药,叫谢清晏那一夜睡得极沉,也极长。
再睁眼时,窗牖外,日影已过中天。
谢清晏无声起身,任长发垂泻,他眼神掠过珠帘里外的屋舍,终究薄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