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唤她:“华容下棋下了一半,有事暂且离开,说是稍后就回,不过这棋可等不得。你可有兴趣手谈一局?”
看来华容已经跟她的兄弟提起过自己了,只是这人,似乎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宋湄连连摆手,不好意思地说:“小人从没有学过下棋,一定会输的。”
太子说:“下棋何论输赢?只为消遣取乐。华容去前已走过一步,该黑子行。”
说着,太子执墨玉黑子轻叩棋盘,嗒的一声。本就忐忑的宋湄,被这一声惊得抬眼。
太子扬眉看来:“该你了。”
姚金娘挥手召来两个宫女,一人将案上华容的茶盏移走,又端来新杯子,泡了新茶。甚至考虑到女子的偏好,特意添了一盘点心放在右手边。
到了这个地步,宋湄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她脚步发软地坐到椅子上,和对面的人只隔着方寸棋盘的宽度,不敢抬头,屁股也不敢落到实处。
浑身神经紧张。
宋湄盯着棋盘,目光发直。
她看不懂黑棋的形状,更看不懂白棋的形状。不明白两者的接触代表什么,分离又是什么意义。
整个棋盘上,只分得清黑色和白色。
宋湄斗胆看了对面之人一眼,不料对方也正抬眼。视线相接,对面的男子很突然地笑了笑,眉头藏着的小痣跟着生动起来。
宋湄触电般地低头,紧张地拿起了棋子。
刚才,黑子下到哪来着?
在太子手指轻叩桌面的轻声中,白棋几番犹豫,终于颤巍巍落下。黑棋落得迅速,白棋慢得迟疑。
不多时,白棋一顿。
太子挑眉看向宋湄:“仿旁人的棋路,这是什么招数?”
方才黑棋下到何处,白棋便沿着黑棋的步数,紧随其后。棋路毫无章法,这个形状……
“……轴对称。”
宋湄心虚地回了句。
“什么?”太子并未听清。
未来得及追问,李朝恩从外行来,在太子耳边说了句什么。
太子站起来,看起来是要走了。
宋湄松一口气,感谢老天爷派来了救兵。
却听到那人不轻不重地叫了一声:“姚金娘。”
紧接着,姚金娘坐在宋湄对面,恭敬请示:“奴得罪了。”
黑棋再动,全然打乱了宋湄的计划。先前黑棋下哪她下哪的招数行不通了,姚金娘逼得白棋无处落地。
宋湄开始乱蒙。
即使她看不太懂,也知道自己走得一塌糊涂。许多次白棋刚落,就被紧随其后的姚金娘抢走了。
宋湄不懂,也不敢问。
就在她满头大汗地试图原地悟围棋的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方才离开之人又回来了。
不远处的议事声传入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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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看着奏折,对立着的两人道:“过去几月,辛苦二位。”
这二人,一人是吏部考功司员外郎张贤,一人是刑部比部司郎中王廊,都是平定章裕之乱背后的功臣。
朝庆二十四年,太子受皇命携领吏部,整肃朝中贪贿官员。
除逃走作乱的张裕外,还要处置邹祁、房于恩等二十余位世家权贵,轻者关押,重者流放。
张贤笑说:“全凭殿下领兵斩杀章裕,杀鸡儆猴,其余人等迫于君威,才不敢妄动。”
说完,张贤暗暗给王廊使眼色,对方认真思索片刻,只想出了一个字:“是。”
末了,补了一句:“贪贿之中仍有党羽流窜在外,下官审问过,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恐有报复之心。殿下需小心。”
对好友此等行径,张贤甚是无言。紧随其后打圆场:“殿下有国运庇佑,且身边护卫随从众多,定能逢凶化吉。”
太子淡笑,合上奏折:“二位心意,本宫都能明白,先谢过两位大人。”
张贤王廊皆道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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