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这些年对他的了解,他興许会瞒她,但只要说出口的事,就不会骗她,也不可能会用那般激烈的方式来伤害她。
兴许是她自己太过草木皆兵了。
薑稚月抿了抿唇,抬头飞快瞧了他一眼。
宋硯辞看出她似还有什么话想说,便没急着说话,只静静看着她。
果然,过了片刻,薑稚月輕叹一声,吸了吸泛红的小鼻尖:
“执玉哥哥,既然在宋国这般危险,送我回薑国吧,我是宋知淩的妻子,如今他不在了,我留在宋国算什么?”
她这次的语气不再如前几日那般剑拔弩张,软绵绵的,没什么攻击力。
仿佛早就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宋砚辞的神情中并无多少意外。
他平静地瞧着她,眼底情绪越发复杂。
良久,男人的唇角緩慢勾了起来。
“阿月,你知不知道,宋国派出去的第一批援军已经到了,而你的太子哥哥在西南打了胜仗,在军中和
百姓中声望愈盛。”
姜稚月猛地抬头。
宋砚辞移开视线。
转身将下人重新送来的热粥拿过来,舀了一勺放到姜稚月唇边,眼神中浮现一抹意味不明的深意,语气却还是同从前一样温和:
“阿月乖,好好吃饭,好好养胎,方才那些想要回姜国的话,执玉哥哥只当你没说过。”
姜稚月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须臾,到底没忍住眼圈一红,眼淚不受控制地就落了下来。
宋砚辞原本温和的眼神忽然暗了下来。
他輕輕捧起姜稚月的小脸,拇指划过她的眼尾,无奈轻叹,哄道:
“阿月乖,有身子的人,最忌落淚,当心——”
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沿着她的下颌一路緩慢向下,最后落在她的小腹上,轻贴了上去:
“孩子也跟着难过。”
他的掌心温热,隔着一层薄薄的绸缎寝衣,轻易就浸染到了姜稚月的小腹上。
宋砚辞的这种语气……就好像她腹中的孩子是他的一般。
姜稚月的身子重重僵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人陡然一把攥住,一股无名的惧寒从背后迅速窜了起来。
“你……”
还不等她推开他。
宋砚辞已经先一步将手从她的小腹上移开了。
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重新舀了勺白粥送到姜稚月跟前,眼神温柔地笑看着她。
她不动,他便也不动。
两人就这般无声地僵持着。
不知过了多久,姜稚月最先败下阵来,眼睛瞥向别处,轻轻张开了嘴。
宋砚辞闷笑了声,将粥往前送了送,她面无表情地张嘴喝了进去。
宋砚辞眼底笑意更甚,语气不紧不慢,满意道:
“这才乖,阿月要想腹中孩子长得好,该要多吃些东西才是,至于回姜国什么的,阿月——”
他的唇畔笑意温柔:
“太医是不是对你说过,孕中最忌忧思过度?”
他的语气明明很温柔,但总给姜稚月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她紧紧绞着被子,没出声。
宋砚辞一勺一勺喂,她就麻木地张嘴、吞咽。
一碗粥喝得异常安静,安静得甚至有些诡异。
喝到最后几口,姜稚月到底没忍住,搭上他的手腕,蹙了蹙眉:
“想吐。”
宋砚辞一顿,这才将碗放下,悉心替她擦拭好唇角,接着从床头的小柜子上拿来盐渍梅子。
姜稚月含了一颗在口中,过了会儿,那股难受劲儿才下去。
“太医说你如今已怀孕三个多月,再忍忍,很快就没那么难受了。”
宋砚辞的语气依旧温柔,这次却是真心实意地关心她。
姜稚月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心里盘算着,兴许就是那夜宋知淩嫌弃羊肠子太勒就没戴的那次,不小心怀上的。
其实这个孩子的到来对她来说,也是一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