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幼嘉不爱丧言丧语,却更不爱病者追忆往昔。
她抬眼看向账中,却再次只看到一团阴影。
周利贞的气息清浅,飘过纱幔,缓缓而来:
“我总是梦见你你在庭中缠着人荡秋千。”
“侧厅会廊口的那棵树,你记得吗?”
这回,轮到了余幼嘉没吭声。
周利贞似乎也不在意,只是又说道:
“你那时候还很小”
“母亲也总是比疼爱亲儿子还疼爱你”
“我这几日梦醒时总在想既一家三口回不到当初,那你好好活着,好好照顾好自己也极好。”
“我总会比你死的早,我有什么,你便多拿些什么,哪怕不喜欢,有银钱傍身,往后也总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只一句话,便将前几日的赠礼缘由道了个一清二楚,一干二净。
‘他’身处病中,却仍惦记着母亲,惦记着自幼一起长大的阿妹。
昔年的情分与今早的厚谊交织,寥寥数句,便勾勒出无尽的寂寞冷清。
余幼嘉见不得如此,沉默着,沉默着,到底是几步上前,牵起了那只垂落在床榻旁的‘鱼饵’,掀开了床幔的一角,坐在了周利贞的身边。
那手很凉,许是因为难得碰见温度的缘由,在余幼嘉手中时,指尖还下意识的跳动了一下。
余幼嘉握着那只手,也终于瞧见了床榻内的情景——
周利贞躺在榻上,鬓散乱,衣襟微开,似有薄汗。
而他的脸上,原本那张如妖似月一般的脸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轻纱。
他的气息清浅,那覆面的轻纱宛若静止。
余幼嘉稍一斟酌,到底是脚下一勾,在地上勾出一块空地来,将原本手中的烛台放下,而后,便是去扯周利贞面上的轻纱。
烛火持低,自然幽远。
一切晦暗不清中,轻纱拂面的动静似乎惊动了周利贞。
他下意识用另一只手牵住了轻纱的一角:
“莫要过了病气”
余幼嘉没理他,反手扣住他的手腕,而后将轻纱抽离——
面色霜白似初雪,薄唇失尽血色。
鸦青鬓散落枕畔,衬得锁骨愈显伶仃。
通身温雅里渗出枯枝将折的冷意,比往日更显寡淡,可眼尾一抹病态薄红却如残梅,比往昔更胜三分。
余幼嘉当场愣住,周利贞垂眸,难掩黯然神伤:
“很难看,对不对?”
余幼嘉回神:
“不会,表哥天生丽质,无论如何,都很好看”
而且病弱时,更胜一筹。
后面半句,余幼嘉没敢说。
因为她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屋内,确是有鬼。
只不过,是一只‘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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