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形似破碎蜂巢的庞大金属遗骸,宛如一头蛰伏在亘古黑暗中的巨兽尸骸,静静悬浮于混沌虚无的背景板上,无声地散出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死寂与苍凉。
高羽驾驭着残破的太乙鼎,动作轻柔得如同融入暗影的游魂,悄无声息地向其逼近。他的全部心神都凝聚于一点,那缕源自太乙鼎核心的青铜微光所衍生的灵觉感知,此刻化作了无数细密无形的触须,极其审慎地、一寸寸地探向那片弥漫着异样波动的区域——那片残留着远古意志的禁区。
距离越近,那股意志的波动便愈清晰可辨。它确实微弱到了极点,仿佛风中摇曳的残烛之火,随时都可能彻底湮灭。然而,其中所蕴含的那种刻骨铭心的不甘、那种近乎疯狂的执念,却如同被时光镌刻的烙印,穿透了无法计量的漫长岁月,依旧无比顽固地盘踞在此地,拒绝消散。
“确是残存执念无疑……”高羽心头微沉,最终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更让他感到心惊的是,通过微光的精微感知,他现这股意志并非一个完整的个体,而是……难以计数的、极其细碎的意志残片!它们如同被打碎的琉璃,零零散散地遍布于这座庞大金属蜂巢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条破败的通道。
这些残片,气息同源,似乎都来自于同一个强大的个体,或者……是同一批在某个遥远纪元共同陨落于此的生灵?
高羽不敢有丝毫轻忽。他深知,即便只是濒临溃散的意志残片,若是其生前蕴含着惊天动地的力量印记,或是承载着某种毁灭性的执念,也足以对任何贸然闯入其领域的后来者,造成无法预测的灾难性后果。尤其是在这片本就混乱无序、危机四伏的混沌虚空中,任何微小的变数都可能引致命的连锁反应。
他刻意放缓了太乙鼎的行进度,使其几乎是紧贴着一块巨大而扭曲的金属断片,如同壁虎般悄然滑行,竭力避免激起任何可能惊扰那些沉睡执念的能量涟漪。
与此同时,他开始默默运转起太乙传承中记载的一门颇为玄奥的秘术——“道痕溯源”。
此术并非用于攻伐或守护,而是一种……侧重于感知、解析与沟通的特殊法门。它能极大地提升施术者对天地间残留“道”之轨迹的敏感度,无论是绝世强者遗留的战斗烙印,无上法宝散的灵性辉光,乃至……生灵寂灭后不散的意志碎片,理论上都能通过此术进行一定程度的探知与解读。
在此之前,高羽对此术的掌握尚显粗疏,更多时候是依赖青铜微光本身那近乎本能的强大感知力。但随着对微光运用的日渐纯熟,以及在这片生死绝境中不断的磨砺与感悟,他对“道痕溯源”这门秘术的理解,也在潜移默化间悄然加深。
此刻,他便是小心翼翼地运转此术,分出一缕极其微弱、凝练如丝的元神念力,借由青铜微光的精准引导,如同探入幽潭的钓线,轻柔无比地……尝试触碰距离他最近的一枚意志残片。
他的目的并非强行窥探或掠夺其中可能蕴含的记忆或力量,而仅仅是……试图建立一种……尽可能温和、不具侵略性的“接触”。
他渴望了解,这些破碎执念的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故事?它们的主人是谁?曾经历过何等波澜壮阔或悲惨绝伦的命运?又为何会集体陨落于这片荒凉死寂的星骸遗冢之中?
嗡——!
就在高羽那缕试探性的元神念力,如同蝶翼般轻柔地触及那枚意志残片的瞬间。
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混乱、狂暴、充满了毁灭与绝望气息的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怒涛,猛然反噬而来!
高羽只觉得自己的识海仿佛被一颗无形的星辰狠狠撞中,刹那间天旋地转,脑海中一片轰鸣,元神剧烈震荡,喉头一甜,险些当场喷出一口逆血!
“不好!”
他心中警兆狂鸣,几乎是本能地就要斩断这缕探出的元神联系。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那股信息洪流,虽然支离破碎、混乱不堪,却裹挟着一种近乎蛮横、不容抗拒的恐怖力量,如同破开堤坝的洪水,强行冲垮了他仓促间布下的心神防御,悍然涌入了他的识海深处!
刹那间,无数破碎、扭曲、光怪陆离、充满了血与火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又似疯狂的梦魇,在他的意识中汹涌奔腾!
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正在熊熊燃烧、走向毁灭的浩瀚星域!无数庞大狰狞、造型各异的战争巨舰如同遮天蔽日的蝗群,在虚空中疯狂地碰撞、厮杀!毁灭性的能量光束如同死神的镰刀,轻易撕裂空间,将一颗颗璀璨的星辰如同脆弱的琉璃球般引爆,化作宇宙中最绚烂也最残酷的烟火!
他仿佛听到了响彻寰宇的愤怒咆哮,撕心裂肺的绝望悲鸣,以及一种……冰冷到极致、毫无任何情感波动、如同无数生锈齿轮在永恒转动时出的、令人灵魂战栗的……诡异低语!
他仿佛切身体验到了一种……源自生命本源最深处的、无法抑制的恐惧!一种……在面对某种无法理解、无法抗衡、越了认知极限的伟岸存在时,所感受到的……蝼蚁般的渺小与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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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切换的度快到极致,内容杂乱无章,充满了断裂与矛盾,根本无法捕捉到任何清晰连贯的细节。
但其中所蕴含的那种……纯粹的毁灭、绝对的终结、万事万物同归于寂灭的……末日气息,却是如此的真实不虚,如此的……令人窒息绝望!
“呃啊——!”
高羽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感觉自己的识海就像是被无数把无形的利刃疯狂切割,即将彻底崩解!
就在这千钧一的危急时刻,一直静静悬浮于他识海中央、守护着太乙鼎核心的那缕青铜微光,骤然大放光明!
一圈柔和却又蕴含着无上威严与坚韧力量的青色光晕,如同初生的太阳,瞬间扩散开来,刹那间流遍了高羽识海的每一个角落。
这青色光晕,仿佛拥有着净化一切污秽、镇压一切混乱的伟力。那些狂暴肆虐、充满毁灭气息的信息洪流,一接触到这光晕,便如同沸汤泼雪般迅消融、平息。
那些疯狂闪烁、令人心胆俱裂的末日画面,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下了暂停键,迅变得模糊、淡化……最终彻底消散,归于虚无。
高羽这才如同溺水之人被捞出水面,猛地剧烈喘息起来,浑身被冷汗彻底浸透,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后怕与惊骇。
刚才那一瞬间的意识冲击,实在太过凶险,太过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