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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0(第18页)

秋娘在侍女搀扶下在高台正中落座,居高临下翻起名簿:“下面我点到名的,三人一组上来献技,手段方式一概不限,但需同时用花篮去接楼上撒下来的落花。花瓣数量不达标者,淘汰;技艺不佳者,一样淘汰。”

按以往的规矩,品貌一科最是容易,少女们排成一列,极尽手段吸引公子哥们拈花投票,只需提前打点好人脉,便不愁两手空空。

到了秋娘主事,却彻底改了赛制。表面上仍是比拼篮中花朵数量,但既不能打断才艺展示,又要想法子接下随机飘落的花瓣,难度陡然变得极高。

几轮过后,舞台上已是一片大乱,唱歌的走了音,弹琴的摔了跤,场面看上去好不滑稽,台下少女们忍不住嬉笑起来。

秋娘一掌“砰”地拍在桌上,骂道:“笑什么!这点本事也好意思报名群芳会,自己没能耐,只能当一辈子男人的玩物!”

风尘女子身份低微,其中不乏想一飞冲天的投机者。若是靠金银贿赂和出卖色相就能讨来名声,何乐而不为?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如意算盘,换赛制为的就是防止小人之心!”秋娘呵斥罢,重新坐下,点起下一组人,“红妆楼的浣碧和惜春,还有……”

名册翻过一页:“相思馆,霜思。”

听到相思馆头牌的名字,楚梨不由一愣:寻常阁的伤员尚未恢复,霜思既然摔了腿,怎么还能参赛?

片刻后,陌生女子抱着琵琶登台,灰发挽成百合髻,墨青瞳孔灵动中带着傲睨——绝不是她认识的那位“霜思”。

身侧,嫣梨耳语道:“这丫头据说只是霜思的婢女,临时顶替了上来。得了机会便往上爬,可见也是个名利心重的。”

少女不知台下议论,将花篮搁在一边,素手佩戴起透明甲片,从容拨弦。

慢捻复轻拢,切切如私语。转拨割朱弦,一段惊沙去。[1]

辊雷声声,阵棠滔滔,连成一片战场之音,竟操纵无形的乐声,将花瓣尽数纳入篮中,彻底抢了同台人的风光。

“铿锵有余,软媚不足,先留下吧。”秋娘点点头,提笔记下“中上”等第,低头唤道,“寻常阁,楚梨、嫣梨、玲珑。”

见霜思都没能得到秋娘青眼,玲珑心生怯意,楚梨却拽着不让她走,挑眉问:“打配合吗?”

嫣梨即刻心领神会,接过她手中花篮:“让我俩做绿叶衬你?也不是不行。”

计划敲定,玲珑执起竹箫,吹奏出一曲清扬舒缓的《水龙吟》,嫣梨则哼着山间小调,依次旋转着去接洒落的花瓣。舞台正中,楚梨解开外裙系带,腰身一旋,变作一条烟色层叠的拖地长裙,足尖踏散满地残红,好像有十里春风迤逦而来。

夜雨之后的舞台还带着些许湿气,随着裙旋风起,残寒也被一扫而空。

天女散繁花,轻罗红雾垂。楚娘子之所以声名赫赫,除却寻常阁有意经营,更在于她明明是妖修,那舞姿却毫不媚俗,仿佛自带一股超脱于世的神性。朱颜窕冶,风骨天成,不仅自成一家,还能与旁人配合恰当,将特长发挥到极致。

曲终舞罢,台下人一片羡艳,秋娘也颇为惊喜,问:“你的舞步是几时开始学的?”

楚梨挽着沉甸甸的花篮,答道:“清安元年。”

三年便有如此成就,来日定不可估量。

秋娘颇为满意点头,不假思索记上三个‘上’字,劝诫道:“风流灵巧是好事,但切忌不可心浮气躁,若能潜心钻研……”

她敲了敲座椅把手:“你将来可不止坐在这个位置。”

楚梨行礼道:“奴家谨记秋娘教诲。”

此话一出,现场种种目光齐齐射来,或歆羡,或嫉妒,或不甘,或怀疑。楚梨视若无睹,直到走出洲府仍觉被人盯着,抬眼便见冒名顶替霜思的少女定定望着她。

冷汗淋漓,唇色惨白,似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你、是死人还是活人?”

这话说得太过直白,楚梨不做理会,转身欲走。对方忙死死扯住她,声音压得极轻:“你说话呀!”

楚梨挣脱不开,有些不耐道:“你认识我?”

“怎么可能不认识?”少女眼中水光潋滟,情绪仿若激浪崩楚般满溢出来,“楚梨,我是戚浮欢啊!”

两个陌生的名字撞入耳膜,楚梨只觉一阵头晕眩痛,手中花篮“咚”地坠落,乱红花瓣散了一地。

尖牙如同利剑般逼近,如果躲开,就留给苍隐翻身回护的时机,下次再想袭中他的七寸,难于登天。

九尾天生命硬,除非他能直接碎了她的魂……楚梨下定了决心,丝毫没有改变自己攻去的方向,利齿刺入七寸的瞬间,椎骨断裂的脆响从尾部炸开,无法言喻的剧痛将她淹没,她疼得几近晕厥,身体更是不自觉地想要翻滚着掩去伤处。

但即便这样,楚梨仍旧没有松开咬住的七寸,在痛到模糊的视线中,发狠将利齿合拢,黑血溅上面侧,摔落在地的楚梨终于看清了正于半空中缓缓坠落的,一条被自根处截断的狐尾。

意识昏沉之时,弥漫鼻尖的腥臭血气突然被一缕冷香刺穿,宛如幽池青莲般缥缈,却又似乎裹着股凌冽刺骨的寒意,山雨欲来的威压下,即便连眸光都已无法聚拢,楚梨还是本能地将自己蜷缩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断尾处的灼痛忽如晨雾般散去,随着那股愈发期近的冷香笼罩而下,楚梨脑中闪过最后的念头——看来七寸真的很要紧,不然,苍隐怎么连气息都变了呢?

希望小黑给她收尸的时候,能顺手把她的尾巴给放进去,本来就少,现在更是没剩几条了。

真是……丢死狐了……

第59章震怒

苍隐蛇尾重重砸进枫林积叶时,数十片殷红枫叶被气浪掀至半空,宛如凝在血雾中的蝴蝶。

他扭曲着布满黑鳞的身躯,蛇尾痉挛般缠住七寸处翻卷的伤口,几番未果后,蛇首狰狞仰起,长长地嘶鸣一声,变回了人形。

枫叶簌簌割过染血的黑袍,苍隐喉间嗬嗬作响,脖颈青筋暴起,蛇族特有的再生之血在胸腔疯狂搏动,却在触及七寸伤口时化作噬骨剧痛——不论修为到了何种程度,对蛇族而言,七寸都是最致命的命门。

剧痛刺激得蛇瞳泛起血丝,他咬碎牙间暗藏的续命丹,死死盯着不远处蜷缩的狐影,那红狐断尾伤口仍在渗血,脊背却仍在微弱起伏。

待他稍作恢复,定要、定要将她挫骨扬灰,苍隐羞怒交加,目光扫过眼前的断尾,右臂青筋暴起化作蛇形利刃便要用其泄愤,还未等他触碰到那没有生气的狐尾,四周忽然卷起了肆虐的狂风,将无数扬尘扑向他的面门。

下意识侧首避开的刹那,脸侧骤然一凉,紧接着,有什么湿润而黏腻的液体顺着苍隐面颊缓缓滑下。

楚见棠把托盘放下:“听雨让我把这个拿给你。”

托盘上不止有着药碗,还有一块刻着灵器阁纹样的玉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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