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琛与百官先在圜丘祭坛先行祭天,而后去至太庙祭祖,皇陵则作为补充,在禘祫礼后,由赵琛来行祭礼为此次祭天祭祖落个圆满。
可翟离不顾这些,他只借着春祭日子选的妙,安排一件要事,便是陪影儿,将她想祭的人,都祭了。
垂柳拂心,早樱遍地。
日光烘过的微风卷起满地碎樱花瓣,扬在玉辂轩车上,又被滚滚向前的车轮遗落在车身之后,缓飘至地,被扫撒之人不带怜惜的清了去。
影儿撩着帘,看着从车幰处飘落而下的樱瓣,心间酸涩,扭过身,双手捂眼,藏起泪来。
翟离看着,不问,不劝,自顾揉着珠串。
楚阳的陵,建的朴素,青砖青瓦,只一道石门。
影儿立于石门处,覆掌在上,石门之凉,透心入腹。
翟离清淡对着守陵侍卫下令,命其开门。
石门开启时,影儿并未感到预想的阴冷,相反,有光自陵顶倾泻而下,笼在棺椁之上。
影儿诧异回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翟离。
他负手捻串,俯身在她耳边解释,“赵琛的令,她生来向阳,便是死的扼腕,也合该留她一束光。”
这陵顶是楚阳死那天,赵琛下令凿的,交错相叠,磨贝饰顶。
一束光透过成百的轻薄贝壳落下,每一缕都带了些纹理,看的和光同尘,莹辉悬浮。
影儿鼻尖发酸,泪珠子断了线,成串往下掉。
她抖得厉害,却哭的无声。
翟离站在她身后,心间冒疑问:她哭的,究竟是楚阳?还是她自己?
他给足了她时间,由着她歪靠棺椁而坐,许久无动静。
她背对着他,背影似洒金,陵内寂静,静的光尘落地都似有声。影儿伸手触摸镌刻铭文的石棺。
她逐字扫去,瑶瑶芳华炙阳女儿诔
影儿哂笑,万事不知的后世,见此诔文如何不叹一段兄妹情深呢?
分明无情无义,偏要做出情深意重的假态来。
她闭眼滑泪,心叹无稽又痴妄,真是可怕,她竟是有些体谅赵琛,她对隋府众人又何尝不是一种假态?故作伤怀,实则不过如此。
思虑甚多,光影渐落,拉长她的背影,好生凄婉落寞。
她终是支起身子,点了长明灯,抹了泪,转头离去。
从始至终,只字未提,却又好似,喋喋不休。
影儿靠在翟离怀里,车轮滚动的时候,她淡淡说,“掀开帘子罢,我想吹吹风。”
掀帘的同时,影儿恰巧抬头,一名七八岁的小姑娘正扶着双髻,去追那漫天落樱。
一抓到手,展掌便呼气吹落,片樱落地,换来朗笑声。又伸着胳膊去抓,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影儿瞧着眼酸,说不出在哀怨什么,扯了心思问翟离:“什么时辰了?”
“将过未时。”
车轮转了方向,影儿忙提一句:“安息坡,我不想去了。”
翟离搂着她,指腹轻顺在她的臂弯,与她耳侧,暖她心,“依你。”
回了翟府的影儿好似全身挂着凋花,几分悲凉,几分惋凄。
她悠悠靠在曲水二层的廊窗边儿上,叹日落,又寻月话凄凉。
倏忽支起身子,微蹙上眉,旋身顺梯而下,边撩纱帘,边诘问道:“你根本没见赵琛,也没见百官。”
翟离泡在浴池之中,闭目养神,听她此意,是侧头淡笑:“是又如何?若我不带你,你进得去?不还是得求我?”
影儿蕴着气看他,半晌,露了笑,褪下鞋袜,边走边卸下衣裳。
她入水的时候,翟离还是没忍住,上前去抱她。
他将她搂在怀里,看她双手撑在自己身前,用那似露般的眼看他,当真是欲拒还迎。
翟离双眸好似也被水汽熏的发润,他笑着问她:“又起了什么心思?不妨说来,我帮你审审,看治不治得了我。”
影儿不接话,水下的身子似水蛇一般,轻缠而上,双臂犹如藤蔓,钩住他,娇弄道:“你如此了解我,何不自己猜猜?”
她软下身段蓄意讨好迎合的模样,让翟离心尖发紧,哪怕明知她另有图谋,哪怕明知是饮鸩止渴,他仍愿不计后果,纵身而下,只为那片刻欢愉。
他俯身索吻,缱绻至极。
喘息间,他迷蒙双眼,一双潮湿的手捧住她的娇颜,“我不猜,影儿想做便做,诸事依你,无需我猜。”
他的话落她耳里,无关钟爱疼惜,尽是掌控拿捏,每一次的叫嚣反抗,全部被他轻松扭转,向来如此。他自然可以将话说得漂亮,只因有着足够的把握,将她控于股掌。
可他绝非此意,来回拉扯间,真心逐现,影儿说过不
再欣喜他,不再在乎他。他何其痛心,只能用最擅长的方式来掩盖他的无措,她的信任,是他亲手毁的,他想试试,还能不能,再滋养出来。
两具身体在汤池间纠缠,长发落水浮动,随着他的节奏扬起再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