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阳还是想问他,想问清楚她要怎么做才能得到原谅,又觉得问这话着实有些没脸面,自己害了景贵仪被活剐,如今还恬不知耻去求原谅。
捏着墨棒的指尖紧了紧,速度却慢了下来。
“停吧。”
赵琛这两个字似轻薄的纸片,松松扬起,又缓缓落下。
楚阳停了手,垂头满身落寞地往后退了退,就听赵琛道:“过来,写几个字。”
楚阳有些讶异,微微侧过脸,小心翼翼瞄他,见他对自己招手,才迟疑地挪了过去,接过笔被赵琛按坐在圈椅上,她对着面前这张澄心堂纸是半晌落不下一个墨点。
她悄悄扬眉,小声问:“写什么?”
赵琛抽过半张纸,执笔落下,而后点在楚阳面前。
“遥遥芳华炙阳女儿。”
她疑惑地启唇,还没开口就听赵琛说,“八个字,你来写,写在这张纸起头处。”
楚阳心里打鼓,自己的字是何样子赵琛又不是不知道。
正嘟着嘴怨艾嘀咕,转念一想方才他说的,他说以后都不会再见了。
她极委屈地一勾唇,心念:大概是他想留个念想吧。
提笔,从未有过的认真,一笔一划写下这八个字,而后搁笔去看赵琛。
赵琛视线定在那张纸上,半晌才露笑,淡淡说:“愿你对你这一生,还算满意。”
楚阳没被允许回到慈元殿,她想到明日便该出嫁了,从慈元殿走也确实不妥,便只是和赵琛说了说想要载嫣来陪她,赵琛自然是应允了。
而后楚阳便被带去了延福宫最远端的一处宫殿,楚阳一踏进才发现这殿里尽是红火,几名礼部官员对她行礼,将婚仪之事与她详尽说了一番,细节繁多,楚阳到听得认真。
一方面扯开对赵琛的愧意,一方面确实是为得偿所愿而欣喜。
而赵琛,在楚阳离开后,默默立在那张澄心堂纸面前,真是许久,他才拾起笔,将其补全。
‘遥遥芳华炙阳女儿诔’
念
吾妹之逝,似春日飘雪,深埋含苞。
忆往昔孩提时,嬉戏于秋千架,弄水与汤池间。
卓卓笑意,犹在眼前。
而今
天人相隔,思之,念之,恨再无以见之。
为兄之悲痛,如断其臂,如刀绞心,如抽魂丝。
痛哉,哀哉。
愿吾妹在天之灵,安得享宁,愿其来世,再无苦痛,再无悲情。
生于布衣家,平淡且喜乐。
兄,赵琛。
第67章六十七章你敢见?那就试试。
除夕前夜,月暖风轻。
漪颜天没亮便醒了,枕边人亦是如此。也是默契,两人都故作仍眠,不做动静。
滴漏传声,鸟鸣催醒。
赵琛起身下床并未让她来服侍梳洗更衣,而是径自去了帘外命太监来伺候。
漪颜心内稍许慌乱,不知如何是好,便索性装睡,只侧耳去听他的动静。
她感受到赵琛隔着帘子看她的目光里暗暗带着窥探,她启唇微微咬住指尖,快速思索着他这不同于往日的行为,可是因为她昨儿的莽撞。
不会的,若是他发现了,不可能这般平静。
漪颜等到赵琛离开,梳洗后便焦急等待着。等到她的贴身宫女栾娟小跑而来,气喘吁吁告诉她,“圣上见了楚阳。”
漪颜即刻吩咐,“快去找她。”
说完,她便踩着碎步快速往琼林苑而去。
来得及,但愿来得及。
漪颜昨儿偷听之后是吓得冷汗直冒,她自知不可能耍的过赵琛和翟离,时间紧迫,只有一个人可以作为突破口,此人便是昨儿赵琛提到过的载嫣。
她有一个主意,可她需要线索。
她在几株玉兰树下来回徘徊,不时紧盯一番那唯一的蜿蜒小道。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漪颜忙探着身子去看,是载嫣来了。
漪颜紧紧攥着帕子,指节都用力到泛白了,心跳越发快起来,她故作沉稳地去看载嫣,企图用面无表情来掩饰慌乱。
习惯逆来顺受的她,还真是头一次为了想要达成目的而去付诸实践,自然把握不好分寸,自然紧张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