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个传给大家看看,增增士气。”
第66章南城“行,大概,便是如你所说。”……
这一路是由北向南,越往南,越是从北方的苍凉气度里渗入了一些秀丽格调,快要接近南城的时候,却是薄暮冥冥,秀丽中透出一种忧郁气氛,胡卿言所领的兵马,似乎与水光山色的变化相协调,只在出京城的一段行军显得气势高昂,渐渐就透出了一种安静。或许是北方的兵马不惯这种气候,同北方此时劲风在耳边遒啸不同,这里的风夹的却是透骨的寒湿。西边是一条山脉,起伏不定的山脊仿佛一条卧龙,描摹出身后正在追逐着的看不见的兵马,这种感知很微妙,但所有人似乎都怀着不想把这种感知道出来的默契,逶迤几里的队伍,只专注于马蹄下的道路。
故一骑斥候从队伍后头过来,马蹄声音格外惹人注意。
刘烈转马迎上去,问了几句,策马至胡卿言
身畔。
“说罢。”
刘烈轻道:
“探马回报,靳则聿的兵马过了南山,一路疾行,现只落后我们大约两日半的路程,还有……邢昭未如胡帅所料,留停京师,领着三万人马,同我们约隔四日路程。”
少有的沉默。
刘烈听到胡卿言的呼吸声。
“这真是冲我来的。”
胡卿言半笑半叹,抬首朝前一望:
“前面就是南城。”
“胡帅,南城非福地。”
两日前,听胡卿言说欲在南城募兵暂屯,便心有忧悒。
刘烈此时便将他的忧心直道出来。
“南城非旧朝福地,我却是新朝之臣。”
胡卿言看了一眼他,回复了他一贯的笑容,调侃道:
“再往南,西南、东南那些小城主尚未归顺,别说是密旨,圣旨诏书都无用了,搞不好我就成了袁尚。”
刘烈顿了半晌,“可南城是他靳则聿的福地,听闻……”
胡卿言打断他,“你也信什么闻风丧胆无人敢近的鬼话?”
胡卿言微微摇了下头:
“我告诉你吧,南城各方势力错杂。宫殿当时因废帝一党败得太快,造得匆忙,只造了一半,一半宫舍,另一半方圆数百丈平地,半土半石,埋锅灶饭,皆不用受人辖制,这是一块驻军的肥地。南州驻军都统手底下两个副都统、南城巡抚使、知府都想拿下此地,驻军都统虽独大,却是说话的人,未避包庇偏袒之嫌,干脆谁都不给,所以才空着的。”
胡卿言的目光看着刘烈有所变化的神态:
“两个副都统一个屯在城西,一个屯在城东,前朝宫室在东南,倚靠南边城墙,底下有七道城门,我们只要机谨些,可守可退。关要是——那个都统姓戴,灭了邢昭满门,靳则聿曾是他的旧部,他们为此事翻了脸,后又都归顺于陛下,陛下将此人安置在此,本就别有深意。他们越是盘根错节,或许我越能一用。”
胡卿言用几乎看不出的唇形凑到刘烈耳边,
“我们的人也得寻个地方歇一歇,大家都有些疲惫。”他低首,“这两日行军的气氛有些变——大伙心里也不是不明白。”
到了南城城门之下,胡卿言的兵一个个不由自主地仰起头——
南城城楼上红彤彤的一片,城楼楼檐下一排八角红纱灯,每一盏悬角都挂着红穗子,在城楼上的风中微微一荡,呈着艳姿。
华灯高悬——
似乎并不是为了迎接京中兵马的到来。
所有人都像是看着那红穗子荡了一会儿,才突然醒悟过来,今日是十五。
除夕的爆竹,元宵的灯火。
光影绰约中,
城外的两拨人马却是格外的安静。
这样的安静下,本应平添生气的红纱灯显得有些诡异。
书信是早两日便到的。
治此要地,南都巡抚使是陛下宗亲,领着一行人马出城相迎。
彼此寒暄之后,巡抚使笑中含着歉意,但又透着圆滑:
“下官给胡帅预备了馆驿歇息,请胡帅的兵马先在城外暂屯,潦草了些,待过了元宵,下官再寻地穿域,供胡帅驻军。”
这话说得极为客气,但话音里的主客之分也相当明白。
胡卿言手底下的人听完皆是面色一变。
胡卿言的思索却几乎是在一瞬间。
只见他目光一锐,重新翻身上马,居高临下:
“各位大人,南都乃军镇重地,西掣平原腹地,东控粮赋要道,是南方之关隘,因前朝所系,最是前耆新臣杂并之地,”他指了指城楼上头的红纱灯,将那卷密旨横在手中,“此时非张灯结彩、赏月游玩之时,我奉圣上旨意来此募兵镇守,望你们珍之慎之,佐我功成。”
胡卿言的语调也还算客气,但连坐在马车里的言子邑也听明白了——
他开口要的竟是此地的兵马节控权。
来的路上有意无意听了一耳朵。
他只要城南屯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