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来搞去,搞的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能耐?”
二哥一摆手,显然并不认同:
“这就是妹妹你不懂了。举凡天下要结群为事,从占山为王,到窃珠窃国,皆是先从‘搞自己人’起家的。”
真服了她这二哥。
她无奈笑笑,瞥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言泉。
言子邑不好说,适才大哥问她手里有没有王府的兵。
她说本来没有,王爷走的时候给了一些。
于是立马给她制定了这么一个计划。
她突然觉得小看了大哥。
果然是带兵打仗的人,所谓兵不厌诈,竟然有如此老谋深算的一面。
一下子就把二哥不动声色地扯入局里,主动来牵制言侯,稳住言府。
送走两位“亲哥”,想来还是有一些不放心。
便找来秦管事,让他从王爷专留给她的亲兵中挑十个人,在言府外头观察动静:
“扮作寻常百姓即可,如果言府有什么动静,即来报我。”
忙活了一阵静下来后,突然觉得王爷这株遮风挡雨的大树不在,一下子茫然许多,现在邢昭再这么一走——
顿时生了一种不安全感。
便嘱咐了秦管事,待右焉搬了过来之后,除传递消息外,减少王府人员走动,
但消息却是一日比一日少。
霈忠最后一次来,说传言有许多,有些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说卞虎臣来折子,闻北地乍然生变,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王爷到了大营,唆使北地将弁谋反!
陛下读了折子,将那唆使谋反的言语用指甲掐出了一道深痕,也没有朱批。
当朝掷了出来,让人来议。
便有人揣摩圣意。
说邢昭带人出京,正见靳王有谋反之心,且这样的声音也多了起来,陛下似乎也犹疑不定。
走的时候,霈忠转头对她说,
他在十月十七的一封奏折中写“臣前请追查御马监一事,陛下限三月之期。今三月已满,腰牌之主事仍未有察,臣请处分,但还望陛下能再宽限时日,容臣戴罪立功。”
说陛下在折子下面折过一个角,已是读过,但也没有朱批。
霈忠说京中人心动摇,他独木难支,他这个校事处的司卫也可能是旦夕之事。
接着就毫无下梢,府中得来的消息一日不如一日,又听闻胡卿言围猎犯禁一事草草了之。
陛下定了罚奉了事,重回督军督府,以应不测之变。
饶是言子邑本来不是个容易犯愁的性子,倒也渐渐不安起来。
正好是右焉在府里,本来是指望言子邑来给她来遮风避雨的,没想到她倒给王府略显压抑的气氛润色了许多。
来没几日,隔壁院里也去了几次,还从禁苑带来了一箱布帛纸扎的奇怪玩意儿,各色式样的提灯,还有那种像半个西瓜样式的,晚间拉着青莲和常乐等人或是提灯看雪,或是在廊底下玩闹,大冷天一行人围着她转,个个呼着气,听着她讲隔壁院里打听来的家长里短。
见到派去看住靳则洲的府兵来回言子邑的话。
右焉因不知前情,抬手摇着灯笑道:“王妃姐姐,你要知道靳三哥哥的事,你每日派我去便成,反正我也没事。”
言子邑笑笑不响。
她靳三哥哥是要寻死觅活,王爷就这么一个弟弟,此刻王爷前途未卜,她起码要保证这个弟弟不出事。
正这么说着,忽然前院火光腾然,照得半个夜空通亮,众人也都发觉了,接着前头传来极嘈杂的声音,像是发生了什么冲突,不安地喧嚣着。右焉仰着半边脸,她手上的提灯在这火光映衬下显得如豆一点,下头抵着烛台的烛泪覆得老高,众人此时的心也提得老高,双眼都望着前院的方向。
第52章入府“子邑……你今日可想与我说两……
前头有人过来报信,“王妃,王府大门被督军督府的人围了,秦管事和府兵此刻都在前院,秦管事让小的来回话,说程阆老将军也带了人过来,请王妃不要担忧。”
出了后院,见那王府里的府兵都在往前头涌,王府里的人都是受过规矩的,谨慎地挪着步子,脚步是缓而沉的,西院的院和人都显然是活跃的,把着通连两府的月洞门此刻无人值守,混淆着越了进来,偌大的王府,各路人像是结队往前院聚齐一般。言子邑到了前院大门,正见秦管事和府兵与前头的喧嚣排筏峙立。里外的兵持着兵器,都未动。
外头又有整齐的步子声,火把挤挤挨挨落在院外,在屋檐底下粘成一片的猩红,空气中有一股浊重的烟燎气,十二月初八的夜间,月亮像削平了一半,沉在屋檐上头,在浮碎的云絮上头半挂着,同她一样,像透了支,发不出力道。言子邑的眼睛不自控地往火光处盯去,遮天的火光显得门廊的地方越发地黑魆魆,接着,廊间亮了起来,从侧边各走出四个人来,都举着火把,燕式摆开在门内,一人背手而立,缓缓地踏步进来。
后头跟着一个人,相距大概五六米的样子,火把一照竟然是
老秦。
老秦同言子邑对视了一眼,瞥开脸去,半低着头对着院子里的某个空处。
胡卿言穿着官服,束着臂缚,却没有戴官帽。
火灼的脸,摇动在火把浮动出的光影里面。
半眯着眼瞧了言子邑一眼。
又顺着她的目光,肩背未动。
只转了脖颈,看了老秦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