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
言子邑听了两拍自己的心跳。
霈忠此时已走到跟前,他在御马前下跪。
成帝指着靳则聿笑道:
“去岁孤的令,各督率所属部臣,若于验射中,有不能者,治督者之罪,秦霈忠,你若射不中,孤治靳王的罪便可,你怕什么?”
霈忠应和一笑:
“回陛下,适才邢昭妹子觉得这小的有趣儿,臣便赶去先获了它。”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正颜道:
“又正是念陛下去岁颁的令——无令不得擅射,故而才行此法来捉。”
“你这话就不老实。”他指了指秦司卫手底下人提着的那个篓子。
“你们鹰都猎完了,还在孤面前玩这一套?”
秦霈忠从刚才听见陛下要围赶这群羊开始,脑子里便转了几个弯。
他上次吃了亏,若于陛下面前主动提起这鹰,显得有些刻意。
他知道邢昭性子,他一路不发一言,或许这事就此揭过,也极有可能。
不如想个法子让陛下提起。
但右焉是起了恻隐之心,若如此说,倒显得陛下杀伐太重,反引起君心不悦,不如说觉得有趣。
“陛下真精细人!——”
他这下便借着成帝的话称颂了,
“适才倒也碰巧,有人在禁苑后山射的一只鹰,落在跟前,正思量着陛下的令,也不敢造次,故而提了来。”
成帝自然没想到他一展眼,竟然起了诸般心思,眯着目,瞧着笼中之鹰,问:
“哦?可曾见是什么人?”
“我!”
胡卿言未有半分迟疑,似乎从胸中炸出一个“我”字。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霈忠本以为要兜个圈子,没想到他竟然这般爽快地应下来。
一时也怔住了。
胡卿言按了按马背,睃了陛下一眼:
“是我。”
成帝垂头,抚了一下座下骏骑:
“上次听闻你想寻匹好马,孤这匹大青骢原本想等这次秋猎过后赏你,可见你无福。”
斟吟了一会,
“回去吧。”
众人恍惚间都以为听错。
陛下没有去看他,目落远处:
“督军督府也暂不要去了,回头孤召几个人问问,该如何定你的罪。”
这一时风向如此,所有人皆是一愣。
胡卿言身后两个副将茫然一望,忙滚下马来求情。
胡卿言也下马,两眼望着地面,稍顷跪了下去,喉中似有酸涩:
“臣,听凭陛下发落。”
说罢起身,看了陛下那匹马,笑着带点可惜地拍了拍马脖子:
“是匹好马。”
说完跨上马,便独自折了回去。
众人目送他的背影,看了看周围,一时显得有些恍惚。
行围大约四日,
夜宿之地,冬则立栅,夏则掘壕,扎帐之地霈忠都事先寻人打听过。
他喜得不知怎么的,右焉与她一帐,东西尚未安置妥当,就差人来问寒问暖。
四十来岁的人突然容光焕发,两眼精光难遏。
帐子备好,就已经入夜,右焉自备了许多食材,托了个腮,在那里看炉子,说煮的是栆桂汤。
就是情绪没有早上来得高,嘴里挂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没那么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