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遇到我们这种家庭不容易,知道吗?”叔叔语重心长地吐出一口呛人的酒气,“唉,你妈幸好是有我这样的亲戚,算是悬崖勒马,呃,亡羊补牢……”
说到这,他就会故作沉思地顿一顿,眼珠迟缓地转动,好像在老式相机在重新对焦。
“我们真是可怜你,吃穿不愁,教育也有,反正跟你哥一样,该有的都有……算了,不说了,叔叔就是想告诉你,人要懂得感恩,要行善积德……来,喝了,感谢要用行动来表达。”
那小半杯酒总是又苦又辣,她憋着气一口咽下去,五官因痛苦紧皱。有时候叔叔倒得实在太多,她呛得咳嗽连连,整张脸变成红灯笼。
“……Li1y,你这是?”一双蓝眼睛惊讶地盯着她,语气里满是震撼。
孟若离回过神来,现自己正对着法国佬,双手郑重地举着梅魉的酒杯,还是像只龙虾用钳子捏着炮仗。里面清透的白葡萄酒沿着杯壁晃荡,孟若离目光拘谨,嘴唇哆嗦着往外吐字:
“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们的照顾……我、我干了……”
所幸她喝到一半就被梅魉夺下了酒杯。
“笨蛋!”梅魉生气地呵斥道,声音大到吓走了睡在孟若离大腿上的Lumi,“明明不能喝你还碰!真是蠢得没边!”
“别凶她。”芜羡皱着眉头阻止道。他递来一杯水,语气温和地说道:“表达感谢不需要牺牲健康,Li1y。真心愿你好的人,想看到的是你快乐,而不是受苦。”
后知后觉的孟若离望向满脸惊愕的让内,这才意识到由于文化壁垒,自己的举措并没有很好地传达谢意。然而喝进肚子的酒精已经开始和血液相结合并且痛击她的神经,整个世界躲向磨砂玻璃后,迅朦胧不清。她双颊酡红,晕得厉害,在意识溜走前神情恍惚地呢喃出最后一句:
“呜……对不起……我又没做好……”
滚烫的脸颊一侧贴着芜羡的皮手套,一侧被梅魉稳住,齐心协力地阻止了她乱栽。让内安静地观察着,只觉那蜜桃般的女人被两个截然不同的男人捧着,像是他们共同坚守着某种脆弱且柔软的显化。
***
酒香小奶牛,谁闻谁上头。
除了Lumi——猫猫还是更喜欢原汁原味的妈妈。但Lumi的嫌弃对梅魉而言是件好事——他总算不用在生命大和谐运动前还要和一只猫斗法,就为了把它从孟若离身上赶走。
可没有黑猫还有芜羡啊。平时孟若离清醒的时候,芜羡还能姑且容忍一下梅魉这种目中无家务的恶习,以暗中彰显自己持家的优点;现在客人走了,观众也睡了,那他还演什么演。只见优雅的dom几步冲进卧室,捉着恶犬的肩膀,大力地把他从香香奶牛身上剥开。
“去洗碗。”芜羡铁青着脸说道。
“急什么啊。”梅魉甩开他,满不在乎地推脱道,“反正都是洗碗机洗啊。”
“你当洗碗机是声控的啊?”芜羡不容置疑地回怼道,“给我把桌子收拾好了再干你想干的事。”
梅魉当然不想听他的,但争吵只会浪费他投入给做爱的时间。再说今天炸厨房之前确实答应过孟若离自己会洗碗……梅魉在心底认了命,暴躁地哼了一声,转身出去收拾残局。
她的初夜是个连日记都不敢听的秘密。
那年大考结束,叔叔为她能考上大学感到高兴,开了一瓶年份久远的珍贵的白酒。哥哥下班后也赶了回来,一起庆祝。欢声笑语间,那对父子连灌了她好几杯,害她晕得实在爬不起来去收拾狼藉。
后面的事她不记得了,或者不想记得了。总之,第二天清醒的时候她看到腿间有血,还以为自己来了月经,吓得赶紧爬起来清洗,不敢弄脏床单。隔壁屋的哥哥听见了动静,站在浴室外关切地问她怎么了。
“没、没什么……抱歉……吵到你了……”她马不停蹄地擦着血迹,支支吾吾地隔着门回答。
现在回忆起来,月经的血里怎么会混着白色的东西呢?
“小离,你去外地读书,别忘了经常回来看看我爸。”哥哥摸着她洗完澡后湿漉漉的头说道,“……还有我。”
哥哥大概对她挺好,每次暑假她回家都会带她去好吃的餐馆。唯一让她感到有些难堪的是,饭桌上他的朋友们总会劝酒,她也总被唆使着喝几杯。就是这几杯模糊了接下来的整个夜晚,再醒来时看到的是熟悉的卧室屋顶,除了股间湿得让人不舒服外,一切正常。她支起酸软的身体去洗澡,都冲干净之后,等在浴室门外的哥哥就会像往常一样笑着摸摸她的脑袋。
说不上为什么,她愈来愈不喜欢哥哥的触摸,于是之后借着课务繁忙的理由,回家的次数一减再减。就算毕业之后,她宁可喝着西北风骗他们说自己找到了工作,也不肯再依赖家里。妈妈留下的遗产替她撑了半年的房租,后来实在考公失败,走投无路下了海,才遇见了芜羡,以及硬闯进来的梅魉。
仰面躺卧的孟若离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赤裸的身上有条热毛巾在温柔的游走,一点点为她洗净污秽。
“醒了?”芜羡停下动作,幽深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她,“头还晕吗?想喝水吗?”
孟若离噙起眼泪,朝他缓缓抬起双臂。
“想要……被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