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星在想,她自己出题也还是不够,题目容易出得太难,还是应该综合一下其他学校老师们出的题目,多做题,题海战术永远有用!
只是要怎么从其他学校弄到题目呢?
沈南星一转头,就看见同桌刘兰香,好像在走神。
这距离高考越来越近了,一直都特别专注学习的刘兰香,怎么忽然走神起来?
下课的时候,太多人过来问问题,沈南星也给解答,一个人问,其他人都围过来听。
沈南星也没办法询问,一直等到放学的时候,沈南星才问刘兰香:“怎么了,注意力不集中?”
刘兰香有些烦闷的样子。
她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我们大队今年的收成怕是不行。”
沈南星挑了挑眉。
栾宋大队的收成如何还不知道。
要等到雨过天晴之后,把堆成麦垛的麦子给摊开在晒场,再度晒干,然后用人力拍打,再用牛或者是拖拉机,拉着碾子一遍遍地碾,碾掉麦秆麦穗麦糠,让麦粒脱出来,再一遍遍地用大木锨,给扬得高高的,利用风吹走麦粒中掺杂的细碎麦糠麦秆等,留下干净的麦子。
如果麦子里面麦糠多的话,交公粮的时候是要扣等级的,那可就太不划算了。
沈南星放假回去的那几天,大队也就只完成了麦收工作中的第一步,割麦。
后面的晾晒、脱粒、扬麦等等,都还没有进行,所以暂时也不知道具体收成。
不过,村里的老人们是能够根据麦穗的饱满程度,大致判断出产量的,说今年产量中等,还可以。
但南明县这么大,气候只是大致一样,实际上区别很大,像有些地方就在小麦灌浆期严重缺水导致减产,也有的在养花期下了几场雨,导致花没养好而减产。
那刘兰香家所在的河滩口公社,是啥情况?
“我们那边是咱们县最北边,有山,气候稍微冷一些,每年我们那片都是全县最晚收割的,今年也是。我们才刚开始收割,就忽然开始下雨,眼看雨下个不停,也不能等,都是冒雨收割的,我来的时候倒是收割完了,可麦穗都淋湿了,这天要是再不晴,那都不知道会减产多少……”
刘兰香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忧心忡忡的。为了防止收割的时候下雨,其实他们大队已经较往年提前了几天收割,这个时候麦粒有些都还发青呢。
沈南星忽然又想起上辈子,刘兰香她爹因为牛死了,赔不起,精神恍惚摔成瘫痪,一个本来在村子里过得还算可以的家庭,瞬间就塌了。
任何时代的农民,抗风险能力都很低。
刘兰香家里成那个样子,她就退学嫁人了。
如今想想,他们大队今年的粮食大幅度减产,恐怕也是原因之一。
被雨淋过的麦子会发霉,会出芽,这样的粮食去粮站交公粮,人家是不要的。
要么你换成好的粮食来交,要么就拿钱买粮。任何一种,都是极大的负担。
大队其他人家或许还能熬一熬,刘家的顶梁柱成了瘫子,还有个慢性肺气肿的妈,干不了活,还得长期吃药,弟弟年幼。
而这次的减产甚至绝收,可能就是压垮刘兰香一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今,生产队的牛被沈南星及时做手术,已经康复,刘老爹也没有精神恍惚摔成瘫痪,给刘兰香她妈开的药吃了这么久,肺气肿也改善不少,刘家一切都在好转。
但刘家所在的的生产队,甚至是他们整个河滩口公社,粮食受灾却依旧发生了。
刘兰香声音里带着苦涩:“我们公社穷,我们大队更穷,大队里,包括大队长一家,一年到头或许就过年能吃上一顿细粮,平时都是红薯。”
她苦笑道:“俺们队里经常说,红薯面红薯馍,离了红薯不能活。可就是这红薯,也都只能混个半饱,勉强活着罢了。小南上回要不是你救了俺们村的牛,我爹恐怕就得去死。”
她们大队,她家,都承受不了一头牛的损失。
“俺们队里年年都要吃国家救济款,欠了国家壹仟贰佰块钱的贷款,这牛要是再没了……”
刘兰香都不知道咋说。
抹了一把眼泪,刘兰香又说道:“俺们队上啊,那真是已经穷到不能再穷的地步了,村里人一个个,用那个词形容叫啥,行尸走肉。”
她把声音压低,一脸茫然:“这都新社会了,也没有地主老财欺压,咋就能叫日子过成这样?”
沈南星没有吭声,这是她无法解决的问题,甚至,她都不能轻易给出建议。因为在这个时代,能够解决刘湾大队困境的任何方法,都是巨大的冒险。
但凡是熬过这几年,政策松动起来,那就简单多了……
正沉思着,却听刘兰香又低声说道:“俺们大队长是我族叔,昨天下午来上学之前,那雨还下得跟瓢泼一样,我跟我爹去了趟族叔家里。他们在商量着一件事,队里的田地……”
不等刘兰香开口,沈南星就不让她说了:“中午还去我们家吃饭,走吧,回去再说。”
看她站起来,早就收拾好东西的谈小礼也立刻站起来。
他还拽了一下梁嘉年:“放学了,走吧。”
梁嘉年被他拽起来,反应还有些慢。
从教室出来,谈家耀就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眼见刘兰香抱着沈南星的胳膊,谈小礼也很眼馋,毫不迟疑地上去抓住沈南星的手。
沈南星捏了他的手一下就松开,说道:“走吧,回家吃饭。”
谈礼有点失落,但也记得,哪怕他跟南南结婚了,在外面也不能太亲密。
谈礼走路比较慢,沈南星他们几个也不着急,就陪着他慢慢往回走。
走两步,谈礼还不忘回头招呼梁嘉年,两人走路速度差不多。
刚出校门,就有两人飞快骑自行车过来,一个是陈国栋,一个是赵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