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是沈南星动手,一则她根本不是兽医,二则她以刘兰香同学为切入口,打人情牌,还主动要给钱赔偿,只说是让她练手,那刘老汉还有他们大队的人,都没话可说,真把牛治死了,那也是他们预料之中的结局,谁也怪不到。
所以也不能怪铁拐李兽医怕事不肯出头,这年头谁不怕事呢。
沈南星喝完缸子里的茶水,身上已经全然暖和起来,就去把背篓里的药材给分拣出来。
“这些我分出来,每天晚上煮来给三哥泡脚。这些是给他喝的药,早晚一次,喝完我再拣。”
沈南星换了铝锅来,把要泡脚的药丢进去熬煮,再去分拣其他药材,一份一份地给分好,方便早上谈老太做饭的时候顺便煎药。
弄完这些,江罗春也走出来了。
沈南星道:“江同志,你顺便帮个忙,我给三礼扎针,你帮我给他翻个身。”
江罗春立马点头答应。
看到脱去衣服的谈礼,江罗春眼眶更红,瘦得只剩一张皮的身体上,一道道的伤疤。
那些伤疤他以前见过,但好像没现在这么多,难道这些就是他最后一次重伤,身上留下来的疤痕吗?
算算时间,这些疤痕最少也有一年多了,应该早就长好了才对吧,可现在看来,这些疤痕却很红,很红,像是要溃烂一般。
这正常吗?
会不会是因为长期卧床,导致血液不流通,产生的褥疮?但似乎也不太像褥疮。
还没等江罗春问,沈南星已经开始给谈礼扎针了。
她的动作依旧飞快,快得把江罗春各种思绪都给打断了,很想问问她,扎这么快,是胡乱瞎扎的吗?
就那么随便嗖嗖嗖地扎几下,看起来非常轻松,可扎完之后,沈南星却是微微喘气,额头冒汗,好像很累的样子。
江罗春真是不解,这姑娘看着体力也不像是那么差的啊。
见江罗春看过来,沈南星就道:“针还有呢,给你也扎几下?这会儿腰疼得厉害吧。”
江罗春:“……”
沈南星就喊谈老太:“奶,今晚咋睡呀。”
谈老太:“把你床上铺盖收起来,我另外给铺,你跟我睡,叫小江睡这边?”
谈礼这个房间,除了谈礼的床,就只有沈南星睡的那张床,谈老太一个人睡另外一间屋子。
江罗春连忙道:“我在外面打地铺就行,奶,不用麻烦,我不挑地方的。”
有个屋子睡条件已经好得不得了,在野外的时候,啥环境没睡过。
沈南星却道:“就按奶说的办。”
把她的铺盖卷走,另外给铺上一床被褥给江罗春睡,没条件就这样了,也没啥好在意的。
以如今这年代的条件,有些城里一家子人挤在20平米的小房子里,就放一张大通铺的床,一家老小都睡一张铺子上,中间用个帘子隔开,一边是公婆,一边是儿子媳妇,咋说呢,为了叫夫妻俩能办事儿,公婆早早吃过饭就出去遛弯,到睡觉的时候才回来呢。
也就是日后,生活条件好了,才能有条件介意别人睡自己的床之类的,那有条件的话,谁也不想跟别人共用床这种私密的东西。
现在,只要被褥不共用,已经好过九成九的人家了,多少人家被褥都压根不够用,全家挤一个被窝的都有,还敢说啥共用不共用的。
江罗春就也没再拒绝。
谈老太行动非常利索,也完全不觉得被孙媳妇指派干活有啥不好的,她还没老得不能动呢,能干她高兴。
把沈南星的被褥卷起来抱去谈老太睡的那间偏房,又翻箱倒柜找了另外一套被褥来,铺好。
沈南星就跟江罗春说:“你上去趴好,上衣脱了,裤子往下挎一点,露出尾椎。”
露出尾椎,那不就连屁股蛋都露出来了么。
江罗春一张脸爆红,也就是他人黑,又在晚上,只有一盏昏黄的电灯,看不清楚。
谈老太问:“小江也要扎针?”
沈南星就把他的情况说了一下:“跟三哥一起受伤的,腰里卡了弹片,不敢取出来,取出来恐怕就瘫了。留在里面,就是长期腰疼,四肢麻木。”
谈老太给唬了一跳:“你这小江,咋这么严重呢,快快,快趴下,害羞啥呢,都是自己人。”
沈南星也说:“你赶紧的,给你扎完针,还指望你帮我把三哥弄起来,让他坐着泡脚呢。”
江罗春只好照做,头都埋到枕头里了。
也幸好是谈奶奶也在,不然他绝对不会答应。
谈老太给沈南星当副手,拉着江罗春的衣服,方便沈南星扎针。
第一针扎上去的时候,江罗春只觉得天灵盖都要飞出去了,疼得他浑身绷直,若非是咬住自己拳头,他恐怕都要痛呼出声。
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第二针也已经紧随而至。
如果说第一针让他疼上天,那第二针下去,他整个人好像是充满气的皮球,直接被飞快泄气。
江罗春第一次体会到,剧烈的疼痛一点点消散的那种感觉,在极致的疼痛之后,整个身体变得轻盈……
然后很快,腰椎深处,就好像是神经被挑动一样,有种麻痒的感觉,痒得他老想动弹。
“别动。”
沈南星道,“扎着针呢,你一动针的位置就变了。奶,你看着他一会儿,我去给三哥再上点药。”
上的还是她自制的,祛疤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