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鹤的脑袋依然昏昏沉沉,酒精让思绪变得迟缓,混沌,但即便如此,千鹤也很清楚跟自己说话的是谁。
屋内依然没有亮灯,她偏过头,城市的霓虹裹挟着零星光点渗入房间,在床单上投下色块。
“窗帘。”千鹤低声道。
“刷拉”——她听到了窗帘拉上的声音,黑暗如潮水吞噬一切,只剩下眼前人影绰绰。
——谁都可以,无所谓了。
有瞬,千鹤想将心头这句话告诉眼前人,这种自暴自弃的态度,大约是会惹他生气吧?可那又怎样?
只要一想到他对远山同学小时的照顾,想到他远山对他的憧憬,千鹤就任由自暴自弃的念头在酒精的推动下继续沉沦。
无所谓,反正很早之前就想尝试了,也应该尝试了。
五条悟俯下身来,很轻易噙住了千鹤的唇,与之前无数次一样,两人的舌唇搅动出一缕银丝。她能品尝到草莓的甜甜香气。千鹤心想这人真是狡猾,唇膏用的都是她喜欢的气味,怀疑他是暗处跟着自己和硝子,嗯,第二天要告诉硝子,狠狠的揭发讨厌的stalker。
“莉奈偶尔也会表现的很幼稚啊如果今天没有硝子跟着,你自己在外面也会喝那么醉吗?”五条悟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怒火。
自从时间副本的游历之后,在千鹤心中,他更偏向于高中“悟”,而不是一开始疏离自己的“五条老师”。现在,他罕见地端出了教师的架子,语气严厉到近乎粗鲁。
一想到他五条老师的身份,千鹤心里一阵烦闷,纤弱的身体,面色潮红,分明是处于弱者的状态,却敢于挑衅“最强”。
“现在倒想起要做模范老师了?真对不起啊,我可不是被你驯得服服帖帖,一口一个五条老师,见到你就激动的飞奔求抱抱,未经世事的小女孩我有过喜欢的人,我从前的上司,长得有点像七海先生,怪不得我第一次见到七海先生,就觉得他是我想要结婚的类型——”
她是知晓怎么在这种时刻惹怒男人的,五条悟的手掌猛地框住了她的脖颈,hou结剧烈滚动了,整个人的体重沉沉压下,短暂的夺走了她的呼吸,一路沿着敏感的耳后肌肤游移。
“他碰过你吗?那个长得像七海的男人?”五条悟冷冰冰地问。
想到她毕竟是个社会人,这个可能性让他越发愤怒。
“碰过又怎样?”千鹤眼中带着挑衅的光。
“没关系。”五条悟低笑一声,“反正我很快就会亲自验证。”
“那也不一定吧。如果很久没有经历的,表现的时候和首次也差不了太多。”千鹤冷笑,“不过,身为DT的你,可能不清楚这种事吧。”
五条悟的呼吸陡然粗重,啃咬她唇瓣的力度在加重,千鹤尝到了一丝铁锈般的血液,她忽然伸出双臂勾住他的脖颈,以更凶猛的力道咬回去。五条悟停顿了一下,银白色的眼睫毛微微颤抖,他似乎也没有料到会有来自她的反击。
千鹤在黑暗中笑了,快意袭来,这次,终于不是她一个人在流血而已了。
说起来若叶的小姨长得跟若叶有七分相似,可以想象若叶到了她的年纪,必定也是这般风姿绰约,优雅从容的美人。
“虽说感情这种事情是不可理喻的,但你不觉得自己游走其中,其实很自私吗?”
千鹤盯着手中的茶杯,只觉得浑身发冷。
“享受来自很多男人的爱,你很沉浸其中,不愿意离开吧?”
“把五条悟也收入你的裙下之臣行列,看他为你痴狂的模样,你很有成就感吧?”
脑海里不断的闪现那天阿姨说的话,泪水从千鹤的眼眶不住的涌下,思绪和身体都像被搅弄成浆糊一般,错综复杂的感情让她忍不住崩溃的哭喊出声。
她一落泪,五条悟立即慌了神。永远游刃有余,潇洒自如的“神子”,一改平日的状态,手足无措的犹如十六七岁的小鬼头。发颤的手指拭过千鹤脸上的泪珠,轻声道:“莉奈别哭了是是哪里不对吗?”
他想问的事很多,不仅是此刻她的失态,还有更久远一点的比如她心中郁结了什么。如果是若叶的事,他愿意跟她道歉千万遍,并在她以后的人生里想尽办法弥补。可若是像杰说的,是更深层的原因,即便是“六眼”,他也没办法轻易洞悉他人心底最幽暗的地方……
如果是杰的话——
五条悟的心里泛起噬骨腐心般的嫉妒。杰在理解和体谅女性方面比自己更擅长,使得五条悟刚涌起的那些愧疚又硬生生的赶走并往前送了送,莉奈被他吓到,顿时大哭起来,整个人如被惊扰到的鹌鹑,蜷缩成一团颤抖。
羽生之前名叫朝仓由美,她和姐姐曾是朝仓家里最引以为傲的一双女儿。
咒术师这条路艰难曲折,高层自私自利将咒术师当成消耗品,天赋的差距使得努力变得无用,一路奋战勉强获得准二级咒术师头衔的由美逐渐心灰意冷,遇见了完全没有咒力的丈夫后,决定与他结婚,移民国外,远离咒术师,远离霓虹。
后来姐姐嫁入了咒术世家远山,无论是理念还是生活,都与她渐行渐远。
一场激烈的争吵过后,两姐妹分道扬镳。
之前没有想答应过夏油杰的帮忙请求,但听闻侄女情场遭遇情感上的危机,由美对逝去姐姐的那份愧疚霎时涌了上来,想了几天晚上后,借着回国为父母扫墓的机会,在新宿的商场里按照夏油杰的指示,有意“偶遇”了那个少女。
五条悟名声在外,远离咒术界的由美一样听闻过。她认为,他是不可能喜欢上任何人的。咒术师的感情世界要么极其激荡,要么极其冷漠,处于两种极端的人才能获得力量并活下去。五条悟是高高在上的明月,注定孤零零的悬挂于空中,他不可能单独照耀一个人。
他以接近“神子”的身份穿行于这个世界,超越世俗的豁达与克制,哪里是寻常女子可以去理解的。其实,无论是男女咒术师,对于他,都是只有仰望,没有并肩的资格。没有经历过同等磨难的女人,根本不配与之相配。
“你确实很漂亮。”由美抚摸着茶杯边缘,既怜悯又厌恶,“但说到底,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
由美说了很多不在夏油杰剧本里的话,字字诛心。
“呜呜!”
“莉奈,莉奈?”五条悟敛下眼睫,眼底的戾气因为她的惊叫消失,赶紧安抚她,低声道:“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
床头的时钟悄无声息的流逝,已过了足足一个小时。室内的空调开低到了十六度,却依然无法驱散室内的燥热,白色的空调被被卷成一团堆在角落里。
她在夜色里又哭了,五条悟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掉泪。平日里几乎从不落泪的莉奈,原来也会有这样崩溃的时刻吗。
他将语调放得十分轻柔,一改不久前蛮横,兴起时的混账话和恶劣的逗弄全都收了回去。
“莉奈”刻意放低的语气不知怎么带上了几分撒娇,放在她腰的手收紧了一点,嘴唇贴在她耳边絮絮叨叨说了好多声对不起。
千鹤别过头去,手指放在唇边用力咬,止住了抽泣声。随着时间的流逝,酒精的效力开始消散,她的脑袋逐渐清醒过来,内心的痛楚也一并复苏。
雪白到亮眼的肌肤伤落下了许多斑斑点点的红印,如雪地里零落的樱花花瓣,透着yan情的粉。她还在抽噎,肩头微微颤抖,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脸上汗水与泪水交织纵横,明明是狼狈至极的模样,在五条悟眼中却比任何时候都勾人心魄。进退两难最是折磨人,生怕怀中的珍宝受伤,温柔地抱着她,木已成舟了所以刀刃是没办法离开的,只好埋首在她的脖颈处,低声道:“莉奈,别怕。”
他很有礼貌的将唇落在了千鹤湿润的眼皮上,又蜻蜓点水般的落到了脸颊上,再度顺利的将舌头探入并仔仔细细的光临口腔里的每一寸的地方,故意让一些稀碎的声音从两人的呼吸里渗出。
“如果连自己的心都确定不了,那你口中所谓的爱不过是极其不负责,自欺欺人的说法罢了。”茶杯被重重地叩在茶几上,“这样不负责的游戏,请到此为止吧。你到底把感情当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