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度拿捏好,才能钓上大鱼。
有了大鱼,她的阿兄才能暂时安全。
但辛氏浅薄,如何也想不到这一层,更看不清局面。
如今寄人篱下的是她,需要像从前缨徽那般委屈求全的也是她。
白蕊丝毫不惧,笑吟吟回:“您说这话可真是折煞奴了,分明是您自己住不惯。难不成奴有本事给您在这里平地起一座侯府不成。”
“你!”辛娘子气得脸色涨红,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韦宜雪将辛娘子护到身后,怒气冲冲道:“我们同你一个侍女说不着,你叫我六姐出来说话。”
白蕊细声细气道:“娘子养胎,不便处理这些琐事。”
“琐事?娘和妹妹都叫下人骑到头顶上了,你还管这叫琐事!我不管,我今日定要见到我六姐。我要问问她,侯府锦衣玉食养了她一场,究竟哪里对不起她,竟要她这么折损我们!”
她作势要出去。
白蕊早有准备,一抬袖,十几个护卫乌压压冲了进来。
经昨夜一事,高兆容实在心悸。
生怕崇润的孩子在她手里有什么差池,连夜调了更得力的护卫来守院子。
辛娘子和韦宜雪哪见过这等阵势,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
“这……这就是都督府的待客之道?”韦宜雪颤巍巍地问。
白蕊拢着棉袍袖子,笑了笑:“幽州不比西京,遵从儒礼,人野得很,大体就是这样待客了。不过话说回来,主家有主家的礼节,客人有客人的本分,都得相互体谅。”
说话,她懒得纠缠。
朝她们鞠过礼,转身走了。
两人不过是窝里横的绣花枕头,被这么一吓唬,很是消停了几日。
缨徽以为自己不在乎了,可细想下去,还是不免怅惘失落。
她难过的时候,就想见阿兄。
想要他关怀自己。
想看他隐忍却又为自己担忧的神色。
想看他给自己拨弄炭盆,准备自己最喜欢的茶,最爱的糕饼。
并且知道,他对自己并无所图。
长路漫漫迂回,她不过就是想寻这样一个人,去填补空洞阴湿的童年。
终于被她寻到了,却无法拥有。
自从传来李崇润遇刺的消息,他就没有回过府。
缨徽不是没有怀疑过,他也许受了些伤,只是对外封锁消息。
多次询问过高兆容,她都说无碍,缨徽便也不再放在心上。
肚子里的孩子越来越顽皮,缨徽担心不定哪一日就要临盆。
她实在等不下去,让套了马车,去左营路军营探望谢世渊。
这一回没有提前递信,缨徽是悄悄去的。
车舆停在军营外的大桑树下。
缨徽撩起绣帏,远远看见谢世渊一袭淡青劲装,正与裴九思一起训练士兵。
他陪着操练,体格比之前健壮了许多。
只是坚持不了太久,隔两刻就得停下歇一歇。
裴九思拿来一张舆图,两人聚在一起在上面勾勾画画。
谢世渊本就是闻名三州的少年将军。
守卫定州,驱除外敌,歼灭流寇,战绩煌煌。
裴九思也是行伍出身,对他的才华和人格都十分敬佩。
简直引为上宾了。
缨徽见他们忙碌,突然不想下马车了。
她想躲在暗处,窥视阿兄的真实生活。
这样不对,甚至有些病态,可是她管不住自己。
未时一刻,士兵们开始用膳食。
缨徽远远看见,阿兄谢绝了裴九思的邀请,独自去了后山。
他脚步虚浮,看上去失魂落魄的。
不然凭他的机敏,不会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跟踪。
谢世渊在后山的一棵槐树下停住。